本宫今日未翻牌(71)
“万幸,万幸!”季首辅放下茶盏,连声感叹。
殿中服侍的唯余方嬷嬷一人,她寻了一方干净的帕子来,正要替季首辅擦官服上的水渍,季首辅忙把帕子接过去。
一面把帕子捂在洇湿的痕迹处,一面急急问薛太后:“不知太后娘娘有何打算?”
薛太后叹了口气:“昀儿的身子比他父皇、皇兄都康健些,自是要承继大统的,可他性子执拗,容哀家再想想,到时,文武百官那里,还得你多周旋留意。”
“承蒙先帝及太后娘娘信任,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季首辅以手抵额,眼眶微湿。
昀儿在他身边长大,自幼习的便是为君之道,他也一直盼着有朝一日,亲眼看着昀儿成为一代明君。
送走季首辅,薛太后回到内室,自暗格中取出那份真正的遗诏,凝着上面她早已烂熟于心的字迹,沉默良久。
昀儿不肯承位,自然是为了昭昭考虑,薛太后也年轻过,很明白那种恨不能只有彼此的炽烈深情。
可昀儿本该是君王,为萧氏皇族绵延子嗣是他的责任,昭昭的身子,兴许还得养几年才能有孕。
不如,待昀儿登位后,先行采选,诞下的小皇子养在昭昭名下?
这个念头在薛太后脑中一闪而过,又被她摇摇头,怕除掉,昭昭虽不是亲生,却也是她娇养着长大的,她舍不得这般去伤昭昭的心。
紫宸宫中,萧瑶终于学会了哨声,云鹏已将信送了出去。
她坐在琉璃菱花镜前,望着镜中正埋首批折子的季昀,双颊醺然。
晨起涂的口脂,已被季昀尽数吃了,她拿指腹重新沾了些许,细细涂抹在唇瓣上。
绯色唇瓣,倏而又红似樱桃。
今日折子不少,季昀又费了许多功夫教她召唤云鹏,是以,用罢晚膳,方才批完。
萧瑶伏案阅看着,时不时盖上印玺。
待合上最后一道折子,才惊觉季昀还在殿中。
他一声不吭,坐在临窗的位置,捧了一本书在看。
“你怎么还不回坤羽宫去?”萧瑶站起身,抽出他手中的书。
正要拉他起来,将他推出去,却被季昀抬手勾住腰间系带。
萧瑶立时如被点了穴,动也不敢动,她知道,季昀只要稍稍用力,她的裙子便要被扯落了。
“臣今夜便宿在紫宸宫,服侍昭昭可好?”季昀纤长的指压着她腰间系带,自身前徐徐往侧腰处移去。
最后,搭在她腰线最窄处,一下一下拨动着丝带。
“本宫今日未翻牌,不要你服侍。”萧瑶心下有些慌乱,忙伸手去推他,试图解救被他扯得已有些松动的丝带。
季昀笑着,松开丝带,萧瑶暗暗松了口气。
可下一瞬,他长臂一伸,将她捞入怀中,抱坐在他腿上。
“哐当”一声,轩窗落下,隔绝了外头的视线,宫人们听到动静,自动失聪避开去。
萧瑶纤细腰肢被他大掌扣得紧紧的,脊背抵在他身前,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的跳动。
“季昀。”萧瑶嗓音软软的,带着细碎哭腔,“你休要对本宫无礼。”
“臣可是最懂礼数的,今日教会昭昭一技,昭昭总得让臣收些束脩才是。”季昀嗓音低沉拂在她耳畔,微微躬身,将如玉的指骨探入她繁复的裙摆下。
第58章 长老至(二更)
月上柳梢, 萧瑶唇上樱桃又褪成清浅的绯色。
听到盥室方向传来的流水声,萧瑶忽而想起,他服侍她两回, 却不曾在她面前除过衣衫。
她有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可每每无意中擦到时, 他总会避开去。
敬事房的画册里画的不算真切, 萧瑶红着脸, 偷偷看过的,自然知晓男子与女子的不同之处。
当时只觉那样的亲近, 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的距离。
可为何季昀服侍她时, 并不会那样呢?他似是谨守着皇夫的本分, 单方面在服侍她。
若他们是一对寻常夫妻,是不是会不同?
萧瑶暗暗咬唇,听着盥室里的动静,忍不住去想,她该如何让他知道, 她并不需要他这般卑微地来服侍她?
卑微,这个字眼如一根刺,在萧瑶心口扎了一记, 他这样一个人, 不论何时,都该是最霸道耀眼的那个。
正想着, 盥室那边的水声停了。
萧瑶忙攥住被角,往上拉了拉,遮住大半张脸,面朝里侧敛眸假寐。
她闭着眼,清晰感受到季昀高俊的身影罩下来, 合衣躺在她身侧。
熟悉的淡香莫名让人安心,无边的困意袭来,萧瑶挪了挪身子,无意中蹭到他腰腹,未再察觉到异样。
迷迷糊糊间,似听到季昀问她:“小磨人精,那根红线是做什么用的?真不让摘么?”
自然不许摘!萧瑶心下悄然回应,唇角勾着浅浅的得意,睡熟了。
云鹏送信果然快,没几日,萧瑶便收到霍清婵的回信。
清婵姐姐已近北疆,北疆冷的早,连周边州县也已经开始下雪了。
这封信不长,关于完颜懋,只提了一句,不是什么好话。
天气渐渐冷下来,宫墙内,随处可见洒扫的宫人们,一会儿不扫,便是落叶满地。
不知是受不了京城的冷,还是想提前解除禁闭,睿王竟上了道折子,自请回平州府。
京城隆冬苦寒,睿王至少能安分三四个月,若留他在京城,除夕宫宴上还得见着他那张讨人厌的脸,萧瑶只想一想,便觉年都过不好了。
是以,萧瑶几乎不假思索,就允了。
坤羽宫中,云鹏立在季昀案头,抬起小爪子,任由季昀解下纸笺来看。
那纸笺上一个字也无,季昀便知是秦老送来的。
将纸笺摊开,滴了几滴特制的药水,片刻,便显出熟悉的墨色字迹。
季昀扫了一眼,薄唇含笑,随手将纸笺碾成粉屑。
有些威胁,自是要斩草除根,他才能放心把这江山稳稳交到昭昭手中的。
“按兵不动。”季昀写下四个字,待药水干透,字迹不显,方才把字条绑在云鹏腿上。
轻轻拍了拍云鹏的羽翅,望着它振翅消失在天穹。
季昀抬手轻轻抚了抚唇,想吃樱桃了。
代圣女郑萱娆吃了避瘴丸,穿过瘴气林,回到南黎,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把赤蝶印之事禀报给了四大长老。
“你说什么?赤蝶印找到了?那你为何不把圣女带回来?”一位长老激动地站起来,恨不得拉着她再回大琞一趟。
自前任圣女把刚出生的孩儿送走,她们南黎圣女之位,已空悬三十余载。
她们足足寻了三十几年!
“可……可是。”郑萱娆吞吞吐吐的,也不知该不该把萧瑶供出来。
萧瑶答应再帮她去找人,她原想等萧瑶找着人再说的,可这会子,一时口快告诉了长老,对上四位长老的眼神,她就知道。
今日若不给个明确的交待,四位长老一定会狠狠惩治她,她只是个代圣女,哪怕被处死了,长老们也能随时再扶一个新的上位。
郑萱娆打了个寒噤,心下暗暗给萧瑶道了歉,望着四位长老道:“身上有赤蝶印之人,乃是大琞女帝萧瑶,我带不回来呀。”
紧接着,她又急急解释:“萱娆问过她,她自小在宫中长大,断不可能是我南黎圣女,她还答应帮我找同样有赤蝶印的女子,请长老们再等些时日!”
“就知道你年纪太轻,办不成事!”紫衣长老板着脸,狠狠训斥了她一顿,“诓你几句,你就信了?你以为那赤蝶印是那么好找的?”
蓝衣长老沉吟片刻,对紫衣长老道:“她说的也没错,我们确实只能从长计议。”
“你也信那女帝的话?”紫衣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蓝衣长老摇摇头:“自然不信,可她身份特殊,我们若执意把人带回来,怕是要天下大乱,不能为了迎回圣女,置南黎百姓的安危于不顾。”
“那你说怎么办?”紫衣长老的耐心似乎到了极限。
对呀,怎么办?郑萱娆垂着脑袋,缩起肩膀,却是竖起耳朵在听。
谁知,蓝衣长老推了推她:“你且先出去,此事不许声张,否则你就去离情谷种一辈子情丝草!”
这下可好,她连给萧瑶通风报信都不敢了,而且她也猜不到长老们会怎么做啊!
一日一日冷下来,萧瑶每日只送了一半的折子去坤羽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