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师父,霏儿微微撅起嘴,任性起来:“我才不回去帮忙呢!我要跟着双双姐,一起继续旅行!”
叶双双无奈地笑了笑,只道:“城主一日不回来,我们便不能继续前进。”
关于这件事的谈话,便就此打住。
二人继续歇息了一会儿,直到又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叶双双又再一次把门打开,第一眼便见冒着腾腾白雾的一桶热水,以及额头残留着些许汗珠的易烨青。
叶双双十分欢喜,忙主动接过木桶,道了一声‘谢谢’。
易烨青擦了擦汗以后,微笑着回了一句‘这是应该的’,随即便离开了。
叶双双拎着木桶,转身进入房中,把门严严实实地关上。
而在此时,楼琳柔派了一位宦官将刚刚出浴的楼天应请到了寝宫。
这一趟,楼天应本不愿意,但想到自个儿是头一回当国主,没有什么经验,还必须得仰仗一下楼琳柔,不得不依命而来,一步跨过门槛,漫步至殿内坐下。而陪同回来的宦官,只向珠帘内那幻梦般的身影轻轻躬身,便退了下去。
“义母有什么事情,要与我商谈?”他一张口,便显露出一丝不耐烦。
“这件事情,你也许很感兴趣。”从里殿传来楼琳柔温婉的声音,似乎根本不计较这个男子的口吻。
夜色已晚,楼天应并不想听楼琳柔兜圈子的话,脱口道:“那便直接说吧!”
楼琳柔心知他的性情,便直接说道:“今日,黄延传书与哀家,要拜访桃夏国,不日将来到王城。”
楼天应闻言,吃了一惊,却又暗暗握紧拳头,在脑海里即刻浮现的并不是年少时与养父同甘共苦的生活,而是那一日自己因为那一个冰冷的命令而被推入型房、从此失去了一个作为男子尊严的东西,那个令他激起恨意的回忆。
暮丰社的规定一向严厉,他认了,但他恨上元贺香,恨养父黄延太信任上元贺香。渐渐地,他松开拳头,做下了决定,启唇道:“那么,义母便派人好好为他接风洗尘。”
楼琳柔微愣:“你不恨他么?当初,将你赶出暮丰社的可是他。”
楼天应爽快地答道:“当初,是我自己离开暮丰社的,因为我不想成为别人的笑柄,尤其是那个女人!”
楼琳柔颇为好奇:“那个女人?”
楼天应知道她满肚子都是心计,即使已经与之缔结母子关系,也要为自己的将来做一番防范,只道:“我过去的事情,义母不必太过曹心。”
楼琳柔听罢,只微微扬起唇角。
楼天应特加提醒一番:“他此番前来,兴许是为了青鸾城主,望义母切记,莫要透露半点消息,而一梦斋那边,我会命人严加看管,暂时不准许青鸾城主四处游逛。”
楼琳柔干脆道:“这件事,哀家早已有所准备,定当不让黄延将青鸾城主带离桃夏国。待你与青鸾城主成亲之后,再昭告各国,但有一点!王后是青鸾城主的事必须要向各国隐瞒才好。”
楼天应领悟其用意,立刻答应道:“义母的安排,甚好。”
☆、第147话
随之,楼天应心道:绝对不能让仲明落入暮丰社之手!我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将仲明紧紧地掌握在手中,只要瞒过了暮丰社,只要立仲明为后,我便会得到我应该得到的生活!暮丰社算什么东西?青鸾城算什么东西?唯仲明能够立在我眼皮之下!……不行,我还要再去一次那座茶楼,这个棋子必须弄到手,必须为我所用,才能让仲明归顺于我。
一夜过后,翌日清早,他又一次微服出宫,又一次踏访‘天下一会’茶楼。那时候,戏台前的座位,几乎快要满员,戏台之上,宝琴已经开始表演绝活,还唱了小曲。
座上,几位茶客一边细细欣赏一边小声谈聊。
“这宝琴姑娘唱的小曲,可真中听!比梅香院里的雪芸姑娘还更甚几分!”
“梅香院是个什么地方啊,那雪芸姑娘还是昌季出身呢!”
“同是卖艺,境遇却是不同,你们看宝琴姑娘,只在这里卖艺便已经是艳惊四座,而雪芸姑娘只能是……哎哟,可惜了。”
“宝琴姑娘是不可多得的才女,你们哪能用一个低微的昌季和她相比?”
“说的极是!这世间,才女本就不多,何况是像宝琴姑娘这样冰清玉洁的呢?”
“你们说,这要是被国君遇上了,进宫当个贵妃什么的?”
“这说不准,国君对女人的口味不一,难以做下判断,但国君要是看上宝琴的才华,说不准会立为宠妃……”
正当这话响起时,楼天应刚好从这一桌的一侧经过,坐在了前面偏左侧的空位上。那些话语从他耳边轻轻地飘过,他亦也听进了耳里,只是佯装毫无在意,直到坐下之后,才掀起唇角,轻轻地嘲讽一笑。
店小二上来奉茶,低声笑问道:“客官要吃什么茶点?”
楼天应了当回应:“不了,一壶茶足够了。”
店小二微愣一刹,又道:“大清早的,只喝茶的话,怕是寒凉了一些……”察觉到楼天应怒瞪的目光,只尴尬一笑,便退下去了。
今日而来,不为茶,只为人,而桌上茶,亦也只是一个很好的掩饰目的的摆设而已,因而这一壶茶是否寒凉,楼天应根本不在乎。
热腾腾的茶,只喝一口,茶杯便静放在桌案上,任由杯中那柔滑莹亮的茶水轻撞杯壁,而高傲的双目,也只静静地盯着戏台中的色艺无双的年轻女子,全场爆发出掌声时,也只是缓缓拊掌。
今个儿,宝琴表演了快半个时辰后,照例谢了满堂茶客,暂且入了后方的房间休息。楼天应见状,即刻起身,快步跟上。
为客人添完热茶的店小二直起腰,一转身,便正巧目睹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匆匆而来,不由回头一看,发现自己身后又正好是通往那间房的过道,着实灵敏起来,迈出一步,将行至面前的楼天应拦住。
“客官,这是要往哪里去?”虽知对方的目的,店小二仍佯装问了。
“去戏台后方。”楼天应直言不讳。
“那是宝琴姑娘休息之处,外人不可随便入内,客官您就请坐回上座,小的给您添加好茶。”店小二含笑着客气道,又做了‘请’的手势。
楼天应轻轻一哼,抓住他的手,强行将之放下。
店小二愣了愣:“客官,您这是……”
楼天应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巧的令牌,晃过了店小二的眼前,店小二只是瞥了一眼,便大吃一惊,吓得膝盖软了下去,跪在了地上。
楼天应将令牌收好,淡然地从店小二身侧走过,一声不吭地绕过了戏台。
店小二仍惊魂未定,跪在地上发抖。
一旁,一位好奇的茶客微微弯腰问道:“那人是什么来头,小二哥怎么怕他怕成这个样子?”
店小启唇,声音发颤:“他……他……”
宝琴已入房中,房门没有关上,尚且敞开着。
楼天应跟在宝琴的后头,大方地闯入这间房,宝琴才刚坐下便听闻脚步声,忙回头,一眼便见到楼天应,微吃一惊。
楼天应启唇:“看姑娘的神情,想必还记得我。”
宝琴沉静下来,问道:“只是不知您是来喝茶听戏,还是有别的要求?”
楼天应爽朗一笑,坦荡地回答:“宝琴姑娘果然灵慧,这一句话让我甚是欢喜!”
宝琴再度问道:“公子为何事而来?现下,但说无妨,宝琴在此静听。”
楼天应正当心情愉悦,答道:“宝琴姑娘终于肯接纳我的目的!实不相瞒,前几日,因在此茶楼遇见姑娘的绝世技艺,想请姑娘为我所用。”
话落,他瞥了宝琴一言,但见宝琴无喜无忧,即刻补充:“姑娘大可放心,我只把姑娘当做谋士一般,毫无纳妾之意。”
宝琴微微垂眸,轻轻一笑,答道:“公子言重了,宝琴也没有把公子看做是那种人。只是家父生前为桃夏国的前代宰相,因不满前代女国主的一个决定而被贬职,若为公子门下谋士,恐怕会对公子招来不幸。”
楼天应闻言,脸上立即浮出惊喜之色:“没想到,你竟是前代宰相之女!难怪如此冰雪伶俐!”
宝琴谦虚答道:“公子过奖了。”
楼天应大方说道:“你只管答应,我保管你日后寝食无忧,亦不会有人因为你的身世而对你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