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懂佛教,倒真是宋夫人熏陶的,这些年宋夫人心善,一心向佛,没事会抄抄佛经静心安神,宋致年幼时为了练字,曾帮母亲抄过不少回,不少佛经他早已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如此强强联合,以至于阿琴曼不死心地再问了几个语种,宋致依旧对答如流。
阿琴曼不说话了,沉默良久后,发出最后一个问题:“宋公子既如此博学,不知可否用我族本部语言?”
用阿琴曼自己族部的语言?这问题阿琴曼留到现在,算是杀手锏。阿琴曼虽是个王子,在大漠上名声远播,实际上他所在的部落势利极小,可谓是小语种中的小语种……这样偏门的部落言语,说出来加倍刁钻古怪。
但众人再度看到,宋致再一次毫无压力,缓缓道来。
全场皆惊!
这回连阿琴曼都无话可说。
倒是宋家公子一笑,反问:“王子问完了?该宋某了,宋某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
“王子既然爱音律又爱乐器,不如用歌曲的方式唱一场法华经?”
全场瞠目。
要文艺范偶像王子用唱歌剧的方式唱法华经?!这比庙里的喇嘛还难嘛!全场在短暂的怔愣后大笑,阿琴曼的脸色也极为精彩,明白自己做不到,默了片刻,最终按照汉人的方式,双手交叠行了个一缉之礼,道:“宋公子高见!小王心服口服!”
话落他转向谢栩,“侯爷亦是如此,本王心服。”
谢栩虽被他的宗教问题所难,但前面的表现亦是叹服全场,惊艳四方,倘若这是一场战争,便可分割为上半场与下半场,上半场谢栩,下半场宋致,两人皆是优秀胜出。
不同的是,作为礼节,宋致回了一缉向阿琴曼,谢栩却是瞟了一眼,不作他话。
说起来,谢栩内心的怒意的确比宋致更大,他用情比宋致更深,为顾莘莘付出也比宋致更多,一想起小女子不喜欢他还瞧上了别人,就跟挖心似的,实在没法对着情敌好鼻子好脸。
但挫了情敌锐气,总是让人舒坦了些,谢侯爷整整衣衫,露出释然的表情,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蹦出来,“等等,不公平,你们比赛不公。”
众人还纳闷是谁口出狂言,毕竟连阿琴曼都服了,还有人敢不服。再定眼看过去,咦,说这话的人可不是顾教官嘛。
顾莘莘一直在旁观看,此刻按捺不住,蹦到人堆里道:“先说明立场,我虽然是大陈人,忠心爱国,但有一说一,这一场我觉得胜之不武。”
她不说话还好,谢栩憋屈了一宿的怨气好不容易抒发了点,这会又全部毁功了!照他原本的想法是,先将情敌击溃轰走,再找小女子谈谈,谢侯爷从打击中想通了,小女子不喜欢他,他可以难受,却决不放弃,日后好好娇着宠着哄着,天长日久,水滴石穿,总要将小女子的心拿下。
他就不信了,他连战场上爬摸滚打生死都不怕,还怕夺不回一颗女子的心这般想着,昨夜他才勉强按捺下来,不然怕是早提刀过去将情敌砍了。如今他是堂堂戍北候,西北地区他说一没人敢说二,那阿琴曼王子不过是个小部落王子,他若真是为难对方,有的是办法。
全是怕引起小女子反感他才忍了又忍,只打算刁难一番便放其回去,这下好了,原有的打算被小女子的话再度勾起怒意。
谢栩立马朝顾莘莘看去:“你说什么?”
“我说这比赛不太公平。”顾莘莘摸着良心说,她是真是站在公平角度,并不是刻意针对谢栩,更不可能是丢了自己的国家阵营去帮外人。
其实顾莘莘到现在还有些不明朗,她一早睡得迷迷糊糊被阿翠拖过来,来到营地双方已经开战,谢栩奇奇怪怪的挑衅就算了,比试内容也各种云里雾里莫名其妙,也没有任何人与她解释一下,后来再卷入一个宋致,局面就更混乱了。
围观军兵倒是有各种小道消息传出,众人一边助阵侯爷一边八卦,其中以两种说辞为主,一说是阿琴曼王子昨夜篝火盛宴冒犯了戍北候,戍北候才拿他立威。二说是牵扯到旧怨,原来这阿琴曼看似光鲜优雅,背后的部落却甚是卑劣,过去大陈局势不利,柔然居于上风时,没少依附柔然,做对大陈落井下石的事,还曾暗暗侵占了大陈不少领土,害得不少大陈百姓背井离乡,无处可去。如今大陈得势,该部落又立马成为墙头草,抛下柔然,想来依附大陈,这篝火聚会就是他们刻意派人参加的,王子因着艺名远播成了这个民族的代表,虽说王子无辜,但这部落用心卑劣险恶,谢栩素来拥护国土善待百姓,想起过去受辱的国家与子民,又岂能咽下这口气,定要给对方一个好看。
好了,众说纷纭,让原本就大大咧咧后知后觉的顾莘莘越发凌乱。本来男女方面,或许今日一点就通的感情问题,越发复杂。
但抛开各种猜测,单就她看到的比试,顾莘莘觉得有失公允,虽说她对阿琴曼有好感,但她并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只是看着自己人以多欺少,以及谢栩全凭心情随意制定各种匪夷所思的规定,还分上下两场,跟宋致一起上,这跟车轮战有什么区别,又意义何在?
她当然不会想到,男人们觉得何止有意义,更是有意思,面对共同的情敌,有什么比打击情敌更有意思的?
而她更没想到自己提的意见,换来谢栩尖锐的目光,利刃般投在她身上,要扎她两个窟窿似地。
谢栩瞧着她:“顾莘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就说了句实话嘛……”被他眼光一压迫,顾莘莘的声量登时减弱,然后看向阿琴曼,阿琴曼则是诧异顾莘莘为自己说话,笑了声道:“顾姑娘不必如此,本就是我技不如人。”
他虽是笑的,语气却微带苦涩,有些自嘲,顾莘莘便给了句安慰,“诶,没关系,比试嘛,不打紧的,侯爷这是跟你开玩笑呢!侯爷其实人可大度了……”
她原意是打打圆场,给谢栩说说好话,顺便缓和下彼此关系,过去旧怨不提,今天既然在这,大庭广众还是别把关系闹太僵,万一以后这些部落有作用,长远的外交关系还是要考虑的。顾莘莘确定她是在为谢栩考虑,但落在谢栩眼里,却是不一样的感受,他见她出声安慰情敌,两人还眉来眼去,心头又不舒坦起来,声音瞬时提高八度:“谁开玩笑了?你给我过来!”
“你干嘛,这么凶……”顾莘莘抬头,觉得此刻的他尤其凶狠,哪还敢上前。
他今儿怎么了?为何对阿琴曼王子发脾气,又对自己发脾气?那眼神瞪着她,好像她做错了什么?过去他从不这样对自己。
一个念头蓦地在她脑里回放
莫不是自己昨晚的话他听到了,刺激了他?
昨晚小书童激烈地质问自己,是否喜欢谢栩,莫非他是因为听到了那话,以为自己喜欢他?
于是顾莘莘小心翼翼问:“那个……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误会什么了?”谢栩问。
“那我再说一遍,就是……”大庭广众,私事摆出来她不太不好意思,便头往谢栩那凑了凑,小声道:“谢栩,天地良心,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没想亵渎你的……”
“所以你用不着生气,你还是你英明神武的戍北候,我还是我勤劳小蜜蜂的顾教官,咱们永远是好搭档,好哥们,况且我也不好你这一口,你放一百个心……”
“顾、莘、莘……”谢栩的眼神几乎要杀人,用最后的理智按捺着即将爆出的情绪,“我最后说一遍,你给我过来!过来!!”
再不过来,他就大步上前,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当着成千上万人的面,宣誓主权。
顾莘莘瞧他眼神跟吃人似的,反而吓得退了几步,她身侧不远就是宋致,这一退,刚巧退到宋致身后。
她干脆将宋致挡到自己面前,隔着宋致对谢栩道:“我都解释了,你好端端又发什么脾气?”
宋致见顾莘莘吓着了,本能地护住她,向谢栩:“谢侯爷,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原本两男一女的关系就够乱了,宋致再一加入,三男一女,眼看又一个情敌,谢栩更是心气蹭蹭往上涨,方才并肩抗敌的关系抛到九霄云外,道:“没你的事!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