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暖(49)
“对、对不起晴小姐……我方才踩到了积雪,不小心滑了一跤……”
“笨手笨脚的!滚下去!”廖宁宁立刻呵斥青梅,弯腰去看秦画晴脚下,低声叹道:“哎呀!晴姐姐的鞋袜全湿透了,这天寒地冻的,可怎么走?”
秦画晴柳眉微蹙,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传来,逐渐被冻僵。
廖清清也赶紧上前,看了眼,拍胸口说道:“还好我多带了一双鞋,就怕谁走路湿了鞋袜,但不是什么好料子,希望晴妹妹不要嫌弃。”说着便让蓝花在背囊里取了双粉色的刺绣双蝶鞋,鞋底竟是皮质的,防雪防水。
秦画晴穿上试了试,正好,便朝廖清清弯身道谢:“谢过表姐,改日我回去清洗干净再亲自送还回来。”
“晴妹妹客气了,这双鞋是我才从铺子里买的,一次都未曾穿过。料子比不得京城里的东西,但是这鞋底却是上好的牛皮底。你来渭州做姐姐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你,这双鞋就当见面礼吧!”廖清清笑的和蔼,秦画晴不由心中一暖。
如此过后,一行人又往山腰走去。
但走了几步,秦画晴便察觉到了不对。这牛皮底的鞋子穿着的确暖和,可踩在积雪上却一步一滑,好几次要不是锦玉扶着,她都不知摔了几次下去。
“小姐,你这寸步难行的……要不我们下山回去了吧。”锦玉看她走的艰难,忍不住提醒。
秦画晴看了眼山顶,以及近在眼前的山腰观松亭,皱着眉不说话。
方才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好几次差些摔倒,却让她脑子清醒了。
那青梅方才离她那般远,怎么可能一下就扑到她身侧,还正巧打湿了她的鞋袜。刚才又不动声色的观察廖家姐妹的脚,都比她大一寸,又怎会刚好拿出一双与她尺码合适的鞋子?自己差些摔跤,那两人却不复先前关切,一直走在前头掩面说笑,想必这笑话的人便是她秦画晴罢!
怪不得雪天里让她来登山,原来是一场精心策划。
秦画晴越想脸色越黑,她自问没有招惹过二人,并且待人接物也没有哪里亏待了,此次来渭州还给二姨她们都带了厚礼,如此,竟还是白白遭人戏弄。
四一章 变故
秦画晴不是石头,被人戏弄自然要生气。
可她到底没有冲上去理论,说不定还被廖家姐妹反咬一口,说她空穴来风恩将仇报。
“小姐?”锦玉看她脸色不愉,不禁有些担忧。
秦画晴回过神,拍了拍她手背,道:“你扶稳些。”
本来离山腰已经很近,可犹豫鞋底打滑,秦画晴和锦玉赶到观松亭时,已经快申时。站在观松亭上只看见一片白茫茫,景色不过尔尔。
廖清清和廖宁宁坐在亭子一侧,见秦画晴来了,也不起身,将手拢在毛茸茸的手插里,笑着说:“没曾想晴妹妹竟是个娇弱的,这么一截路,竟走了大半时辰。”
观松亭里还坐着其它几个路过的女眷,闻言都朝秦画晴打量。
被这么多人注视,秦画晴自然有些不适应,可一看廖家姐妹眼里得意的神色,她瞬时便扬起下巴,不疾不徐道:“表姐可能不知,这皮底的鞋子走雪路十分打滑,方才若不是锦玉扶着,我说不定就滚下山去了。若是磕着碰着倒也没什么,万一出了个好歹,被外祖母知道,恐怕全家上下还会怪罪表姐。表姐本是赠鞋的一番美意,我万万不能辜负啊。”说着让锦玉搀扶着坐在另一边,离廖家两姐妹稍远。
她弦外之音廖清清怎么听不出,顿时笑容便僵硬在脸上。
因为她知道秦画晴说的不错,万一她真的滚下山伤了哪儿,老太太一追问,可不是要将她们好一顿训!且不说鞋子打滑,便是下雪天邀请秦画晴登山,本就不该。这样一想,廖清清心底却祈求这一路上秦画晴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廖清清门儿清,可廖宁宁却是个不长心眼的。
秦画晴这番话明里暗里都在敲打,可她就是听不出来,还觉得秦画晴傲慢无礼,愈发看不顺眼了。
廖宁宁眼珠子一转,想到亭子另一边的路旁有个草丛,里面全是厚厚的积雪,她总得想个法子让秦画晴知道厉害。
秦画晴枯坐了一会儿,满眼白雪看着也疲乏了,站起身,正准备说打道回府,就见廖宁宁站起来,一脸局促的说:“晴姐姐,我有个事情想私下对你说……”
廖宁宁虽然脑子不灵光,可演技却不错,秦画晴又想着她不敢害自己,便大意了。
她问:“表妹何事?”
廖清清也是一脸疑惑,看向妹妹,不清楚她要做什么。
廖宁宁羞涩道:“这里人多,不便相谈,晴姐姐请随我找个清净的地儿,我细细给你道来。”
秦画晴心下一转,估计她是要说二姨的事情,又或者让她去向父亲说好话提拔二姨夫,本该是拒绝的,可廖宁宁已经往道路旁走去。没奈何,秦画晴也值得提起裙摆跟上。
锦玉正要跟去,一旁的青梅却将她拦住:“锦玉姑娘,我家二小姐想找晴小姐单独说话。”
“这怎合适?”锦玉眉头一蹙,觉得不妥。
秦画晴见廖宁宁就在几十步开外,她想着也没什么,便道:“锦玉,那你留下罢,我去去就来。”
“是……”锦玉又不放心的看了眼秦画晴,到底没有跟过去。
这一路上因为走的人多,积雪减少,秦画晴走过去倒也没觉得打滑。
逼仄的山路两旁是茂密的草丛,上面覆盖着白雪,廖宁宁便站在一处草木旺盛的地方朝她笑。
秦画晴走上前,与她拉开一丝距离,道:“此地无人窥听,表妹但讲无妨。”
廖宁宁仍然在笑,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她微微抬起下颌,啧啧的问:“晴姐姐脸上擦的是什么脂粉?怎么看起来如此雪白通透?这斗篷样式也好看,不知要多少银子?”
秦画晴不悦的皱了皱眉:“就这些?”
廖宁宁笑容转眼消失,瞪着她道:“我知晓晴姐姐是京城里的贵女,父亲是当朝大官,可你别忘了,我父亲是鄣县县令,强龙不压地头蛇。以后切莫在我姐妹二人面前露出这幅不可一世的模样,看着碍眼!”
秦画晴怒极反笑:“强龙不压地头蛇?”她柳眉一挑,戏谑极了,“原来二姨夫在表妹眼里竟是与蛇虫鼠蚁一般的存在。”
她如何不知道廖宁宁是来寻她晦气,可秦画晴虽然性子软,却不是包子。人家呛她,她也要呛回来。
此话一出,可把廖宁宁气的鬼火冒,她想反驳可又无话可说,气的脸通红。
“表妹的话看来说完了,那就走吧。”秦画晴说完,转身便要回观松亭。廖宁宁气的双拳握的死紧,看了眼道路旁的雪堆,又看了眼观松亭的人,天助与他,都没谁往这边瞧。
于是恶从胆边生,廖宁宁快步上前,抓着秦画晴身后的斗篷,往右一推,秦画晴本来脚下鞋子便打滑,这一下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惊叫一声便滚落在雪堆里,狼狈不堪。
廖宁宁嘟嘴冷哼:“看你还敢不敢与我犟嘴,今日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日后……”
“拉我上去!”秦画晴不敢动。
她躺在草丛的雪堆上,只感觉下面是一阵阵呼啸而过的风,身下……根本就不是土地,而是空空的悬崖!而拖住她身体的,也只是一丛丛生长在峭壁上的枯枝灌木,只是被雪盖住了缝隙,看起来就像土地似得。
廖宁宁见她这样了还这般疾言厉色,登时便不乐意了:“你凶什么凶!态度好些我立刻就拉你上来,你态度这么差,便在雪地里好好躺一会儿吧!”
秦画晴吓的浑身都在发抖,“拉我上去!”
她们这边发生的事情也让观松亭的人都看见了,锦玉和廖清清等人连忙赶来。
廖宁宁见来人了,也无法继续与秦画晴置气,又厉声威胁道:“记住今天的教训,再敢在我姐妹二人面前装模作样,就不会有今日这般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