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狼记(9)
"......"石二牛嘴巴张得大大的,"三,三师妹,你好厉害。"
"......"廖君盘翻了个白眼。
"师兄,你们说,小师弟会抓什么呢?"
"吃的。"石二牛伸手逗逗廖君盘膝盖上的小孩,理所当然道,"二师弟你说是不是,小师弟不是总在缠着你要吃的吗?"
"......"廖君盘依旧沉默。
"......"丁兰慧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又反驳不出所以然来。歪歪头,轻轻蹙起两根好看的小柳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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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年轻男子从廖君盘手中接过小男孩,正要放到席子上,美须男子眼中精光一闪,伸手道,"方弟,让我看看这孩子。"
不明所以的年轻男子依言递过小娃儿去。
美须男子从头到脚拿捏了一遍小孩的四肢,不敢置信,又从脚到头重复了一次,面上泛起喜色,连连赞叹,"百年难得,百年难得,侠骨天成,侠骨天成啊!"
--奎哀叫,你捏得我好痒啊。
"任大哥,怎么?"
"没错,方弟,我任仲遥的一身武艺,终于能有个衣钵传人了!"美须男子,也就是任仲遥,举着小孩乐了好一会,把小娃递给一旁的妇人,急急闪了人。不过须臾,再回来时候,手中多了一把剑。
"湜匡......"妇人喃喃,郑重了神色问道,"仲遥,你这是......"
"没错。让他抓。"美须男子斩钉截铁地回答,一边放下手中叫做湜匡的好铁,又解下自己随身佩戴的剑放下,一边对着奎板起脸严肃教导道,"你要学我的武艺,就得抓剑。"
也不管一个小娃儿能不能听懂。
--奎当然懂。
面前现下,任仲遥眼中,灼灼的明亮,分明是武痴才会有的神色。
明白这种执着,熟悉这种执着,想起那几个室友对着厚达尺余的资料,对着电脑,对着器官标本时的眼神,想起登山的同伴们抬头看向峰顶时的眼神,感慨着,奎不由点了点头。
"哈哈,夫人,你看,他点头了呢!"任仲遥大乐。
"真的,奇了!"
妇人没有说话,抿抿唇,掏出一块玉,也放了上去。
却是刻着何家医经篇首的信物暖玉。
"这......"
"怎么,抓得你的,就抓不得我的?"
"哎呀,夫人,哪里是这个意思。抓得,抓得。"任仲遥赔着笑脸,一边却暗自叫苦。
看看,看看这娃儿不皮不闹,不甚聪明的样子,学多不精,自己又抢不过夫人,到时候怎么好......
亏得他不想想,小娃娃怎么就一定会抓了剑了玉。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平日里双栖双飞惯了,潜意识里总是把两个人想做一个人。
"好,我也来加一份。"年轻男子看妇人放下那块通体碧脆的玉,笑着击掌,兴致冲冲地走出去,又拿着一卷老旧的书册回来,混放在一起。
--奎开始有些期待这次抓周了。
初聚时节忧亦喜 下
年轻男子把小娃儿轻轻稳稳地抱到席上,看着的三大三小不由自主屏低了呼吸。
头顶上梳着一个冲天髻的奎,叉着两条小腿坐着,乌溜溜的眼珠从左到右一转,又从右转到左,把那些书册笔墨脂粉玉石等等物件看了一遍,歪歪头,笑笑,爬起来,走向它们。
"方长元!"你居然敢把他放在你那本破书旁边。任仲遥咬牙切齿地低呼。妇人轻撇了眼丈夫,没有出声。
"啊?任兄?"方长元还在状况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受到责备。
--小脑的运动神经还没有发育完全真是麻烦,奎心下嘀咕。不过比起大脑少根筋的,要好多了。
摇摇晃晃,晃晃摇摇走到左边的黄杨木盒前,里面是文房四宝。
身体终究还小,还没走到木盒前,失了平衡,奎啪嗒一下跌坐到了桌子上。
再次低头看着自己的开裆裤,奎微微抽搐了嘴角。
--......一岁小儿,小儿一岁......
念头痒痒地滑过,心底里冒起作弄的恶意。
四肢着桌,奎接着朝前爬了几步,推了那个木盒一把,跟着爬几步,又推了一把。
"三师妹,小师弟和你一样呐。" 石二牛半张了嘴,惊叹。
"嗯。"丁慧兰用力点点头,看得目不转睛。
廖君盘没有说话,看着小儿努力的方向,蹙了蹙眉。
--碰啪!
"这......"眼看盒子摔在地上,小儿又朝胭脂妆粉爬去,妇人微急。
"嫂子,由他去吧。"年轻男子正看得兴味,道,"百日看三岁,三岁看老,这小孩,有意思。"
"嗯,夫人,随他闹罢,按规矩也是不得干涉的。"美须男子此番不知为何愚笨了一次,并未察觉他的夫人想的什么。
妇人呐呐,白了两个男子一眼。
那盒子里,可是顶尖上好的云烟脂,雾花粉啊!
眼看小儿视若无睹地爬过了胭脂盒子,朝诗书盒子去,妇人稍稍松口气。
下一刻,奎若有所思地停了停,打了个哈欠,粲然一笑,伸了伸小巧结实,肉呼呼的左腿,朝后踢了一踢。
--框咚!
妇人吸了口气,哀叹着撇开目光。
--哗啦!
散发着墨香的一盒书册坠落。
--当啷!
算盘和闪闪发光的金银锭子阵亡。
--铮当!
七弦琴粉身碎骨......
不不不,没没没,方长元及时在悲剧发生的前一瞬,捞住了那把桐木制成,顺着纹理雕了细花,妙妙地镶上几了扇贝石的古琴。
那可是他的宝贝,宝贝啊!
一路推揣踢蹬的奎,在爬到一盒糕点前后,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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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观众的瞠目结舌中,小娃儿嘴里叼着块半米糕,一手里攥着封页,拖着那册年代久远,墨香散尽,只余淡淡防虫樟木味的古书,一手缠着暖玉上殷红的穗子,爬到了两把剑面前,开始打量。
任仲遥面上浮起几分得色。
--选哪把好呢?灰不溜秋的是湜匡,旁边是干爹师父的佩剑。先看看湜匡吧。只是以自己的力气,剑还拿不起来。
妇人扫了眼有些空荡荡的桌子,心道终于快结束了。看看桌子周围一片狼藉,瞄瞄其中的胭脂粉,装似无意地喃喃了一句,"也不知道他拿不拿得动。"
任仲遥脸上闻言一黑,表情冻僵。
方长元心有余悸地抚抚怀里的琴,同了句,"是啊。"
小儿一屁股坐在湜匡旁,两个脚丫子抵上鞘外的剑护把,身子侧侧压到剑鞘上,使劲一蹬。
--嗯,黑色黯光,杀人很方便,出鞘不到一寸,已经看得出内敛的锋芒不同凡响。就是它了,也省得和义父兼师父抢。
趴过去仔细瞅了瞅,奎结论。
任仲遥乐呵呵地连连点头,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沮丧。
奎忙活了半天,觉得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那剑上,破书垫在肥嘟嘟的脚丫子下,殷红的穗末攥在手里,扬脸看看转向屋外山水。忽尔又扭过头来,开口乐乎,"咯咯,咯,呵,呵呵......"
笑得小脸皱成一团。
一整个玩够了的样子。
上首的三人面面相觑,呆了。
原来只是前些日子饿了吓到了,不是不皮的啊。往后可要防着些,自己那些玩意都是不禁摔的......--方长元。
何家衣钵,毒医皆可为祸源。本不打算传人了。这娃儿今天拎了暖玉,看性子也不是一般的......教教看,几年后,再看看他当不当得毒传人罢。--何息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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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师弟,好厉害啊!"石二牛瞠目结舌。
"是啊!"丁兰慧怔怔点头,赞同。
"......"廖君盘没有说话,只是毕竟年少,此时也暂时抛却了家仇往事,看得眼睛亮亮的,不由自主摇着头感叹。
懵懂之时安懵懂 一
冬去春来,又是满山遍绿,姹紫嫣红的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