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当徒弟你却……(75)
晚风自北面吹来,掀落一地残花,少年泠泠如清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师父,徒儿有一招不知该如何摆姿势,手肘抬高了,似乎不利于发力,可若是太低了,力道又会偏。”
不待陆灼霜做答。
他便已握着剑,在月色下缓缓舒展开双臂。
少年肩宽腰窄,又生了副细腻莹白的好皮子,月华尽数倾泻在他身上,透出羊脂白玉般的质感。
偏生这又是一副极具力量感的躯.体,恰到好处的臂部肌肉随着他手部动作而贲起,让人莫名生出一股想伸手去戳的冲动。
陆灼霜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她当年养的小小少年已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男人。
三年前那个略显单薄的十五岁少年已不复存在。
如今的他可不仅仅是长高了,背比从前更宽阔,脸也比从前棱角分明,就连嗓音都有了细微的变化。
若不经意从街上擦肩而过,她或许还无法第一时间认出,这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
陆灼霜从不知自己也有这般多愁善感的时候。
她强行压下那些不合时宜的杂乱思绪,起身纠正伏铖的错误动作。
“手肘不宜抬得太高,也不宜摆得太低,这个位置就刚刚好。”
少年身上的冷梅香似乎比白日里淡了些,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陆灼霜鼻尖。
冷梅香编制成的网又兜头罩了下来,她就像一尾被密网兜住的鱼,无处可逃。
陆灼霜心中的不适感又一次涌了上来。
这一次,比白日更剧烈,似海浪在翻涌,似烈火在烹油。
她嗓子莫名发干,无端感到烦闷,正欲撒手不干,便有一大团阴影压了下来。
是伏铖在低头看她。
昔日的少年已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又生了副冷峻的面孔,这般直勾勾地望着她,莫名让她生出一股子难言的压迫感。
陆灼霜心里愈发乱成一团,声音中透着几分愠怒,她却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因何而怒。
“你又在看什么?!”
她向来不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短短六个字,就已将她的心事袒露得明明白白。
而那看似无害的少年,又是个最擅揣测人心的妖物。
他的眼从未离开她的脸,嗓音淡淡,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易搅乱人心的话语:“我在看师父。”
万万没想到自家徒儿竟会说出这等骚话的陆灼霜不由一愣。
她这是……被徒弟给调戏了?
骂人的话正要破口而出,下一瞬,少年又笑得一脸纯真:“我挽的头发真好看。”
他眼神真挚,目光干净似一汪清泉,一寸一寸在陆灼霜面上游走扫视:“妆也比二师伯和叶田田画得好。”
陆灼霜的心又乱成了一锅粥。
那肇事者对此浑然不觉,又回到了院中练剑。
少年长剑如虹,矫若游龙,搅得破风声簌簌,不断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陆灼霜却再也静不下心来看徒弟练剑。
她心浮气躁地往肚子里灌着茶。
不停在心中谴责自己。
她竟已空虚寂寞冷到这等程度了吗?
这都已经变态了啊!竟会觉得小徒弟在勾引自己?
夜风渐凉,伏铖已披上外衣。
他默不作声地站在院子的那头端视着陆灼霜。
他今夜所做,不仅仅是为了勾引陆灼霜,更是为了告诉她。
他已长成真正的男人,莫要再用看孩子的目光来看他。
奈何陆灼霜向来是个不懂风情的。
风轻轻扫过发梢。
师徒二人各有所思地立于院子两侧。
今夜不论是陆灼霜还是伏铖,回房都回得格外早。
陆灼霜心事重重地瘫在了床上,明明满腹心事,竟也一下就睡着了。
倒是伏铖,沐浴完毕,仍精神抖擞地翻阅起了那本被他藏于枕下的笔记。
这本笔记花了他近一个月的时间来整理归纳,他近些日子频繁往望月峰跑,既是为了与苏衍学妆扮,更是为了掩人耳目,去找“师傅”习得这“御女之术”。
伏铖学东西向来快,不过是将这笔记翻阅了数十遍,就已搅得陆灼霜心神大乱。
可他的目的并不止于此,他无比迫切的想要刨开陆灼霜的心。
他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不过是为了测量她的底线。
烛火声“噼啪”,昏黄的光映在少年侧脸,他修长的指搭在桌上,轻轻叩击着桌面,默念着笔记中最后七个字。
“在她身上做标记?”
初读这句话时,伏铖尚不理解该如何在陆灼霜身上做标记,今日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丝头绪。
他收好被翻得卷边的笔记本,薄唇上扬,勾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
正在角落里默默薰着香的寂灭,不由背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