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皇帝再就业实录(7)
当今是傀儡皇帝,我是傀儡太子。
不过我看不惯亓官微却和他爹没关系,亓官笃能掌权,那是他的本事,也是当今窝囊。没什么好愤愤的,也谈不上迁怒。
我看不上亓官微,纯粹因为他太装。
挤兑完人,姜行正忽然话锋一转忽然又提起一事,“左司徒家的侄子你知道不?就那个蠢笨如猪的左聪,他犯了大事了——”
“停,”我打断语气越来越激昂的姜行正,这位闲出屁的二世祖嘴里的大事可不能信,谁谁谁斗马输了大打出手算大事,谁谁谁又为个名伶争风吃醋也算大事。 听不得,听不得,比起这个,我眼一扫发现淋池边站了个好玩的怪人。
怪人穿着太学统一的蓝白相间交领袍子,晚上却并未系制式玉带,取而代之的是根素色布条,足下摆着荨麻草编制的草鞋。
倘若仅仅如此我并不会觉得奇怪,太学自改制以来,已经不是勋贵人家专属,如今除了万石大员的子嗣外,乡镇郡县出色的人才得上官举荐也能入学。
其中有那么一两个家境贫寒的也不算少见。
关键!他在扫地!
他居然在扫地!
哪怕家里再贫寒也没有让太学生洒扫的理。
哪来的怪人?
我来了兴致,眼神示意姜行正去把那怪人叫过来。
姜行正住了嘴,按我的意思去找人。
稍时,人带来了。
看人先看脸,生得好看的人一般坏不到哪儿去,亓官微除外。
来人依照我的标准介于好看与难看之间,模样生得标志,可惜那神情我不喜欢。粗粗看,是谦卑的,温驯的,眉眼总低敛着。但细细看去,那眼里分明藏着火,藏着傲。
一下熄了心思,比起心眼子多得像蜂窝的聪明人,我还是喜欢二愣子。
“殿下日安,”蜂窝对着我规矩行交手礼。
我摩挲着下巴寻思,平白无故把人喊了来总要有点表示吧?
正搜肠刮肚的凑着勉励的话,姜行正忽然隐蔽地捅了我一肘子,我刚憋出的好好念书,将来必成大器被噎在喉咙里。
姜行正拉住我后退,“我认得他,前上谷郡太守的儿子,罪臣之子。”
上谷郡太守?
我想起来是谁了,弃城而逃的太守,上谷郡被他亲手送给蛮夷,无数百姓因他而死,全天下独一份。
顶了顶后槽牙,什么时候罪臣之子也能堂而皇之出现在太学?
姜行正解释:“大司马说罪不及家人……况且他当时还是个婴儿……殿下……殿下,等等!”
“你叫什么?”我走到他面前。
“回殿下话,小子叫荨。”
果然生来低贱,我玩味道:“小子?”
荨眼睫微微颤抖,眉头蹙得更紧,却依然梗着脖子不肯改口。
我突然有个绝妙的主意,吩咐道:“跟上。”
说罢负手往太学正门走,姜行正急急跟在我身侧,投给荨一个怜悯的眼神。
我能看出来,这位有名无姓的贱种要脸子,比命看得都重,我看人极准,少有看错的时候。
但他爹做的那些事就注定了,他这条血脉只要延续下去,就活该像活在阴沟里的老鼠,世世代代抬不起头。
“站上去,衣服脱干净。”我将他带到了湖心亭,湖边都是人。
荨脚底仿佛生了钉子,我听见他牙齿咬得咔咔作响,咬碎的力度。
“让你上去,听不见?”我抱臂看他,逐渐失去耐心,“你的保举人,你的人际关系,和谁交好,和谁交恶,珍惜谁,看重谁,想维护谁,我都能查到,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你……”贱种猛得抬头看向我,眼底迸射而出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身子却不由自主的走向湖心亭,仿佛木偶。
“住手。”
我今天是不是命犯太岁,怎么挑事的人如此多?
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只听音色我就能分辨出是谁——亓官微。
我恨得牙根痒痒,从娘胎里睁眼起,亓官微就处处和我作对。
我作弄宫人,他广施恩惠,我行止无状,他端方知礼,无论我做什么,亓官微总要千方百计的踩在我头上。
像现在,他又要以我的刻薄来彰显自的宽厚。
奇耻大辱!
亓官微仿佛没看见我,眼不斜视的从我身边走过,将凄风苦雨的小白花挡在身后,旋即施施然行礼。
“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
听听这话说的,多大度!
我盯着亓官微的死人脸,笑了,“亓官公子外出历练三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毛病还没改得了?孤与这位荨公子本在商议伴读一事,亓官公子莫非以为孤会欺辱太学院优秀学子?”语气十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