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身边的死太监(44)
殷承景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案面,沉吟不语。
“黄光、店小二均单受纪念青指使,对其余事并不知情,至于纪念青,籍贯东良,年三十,无业,自进入慎行司后便拒不认罪,尚未开口。”
万中将所有事全都如实禀告后,便像冰块一样直直跪着,等待皇帝的下一个指示。
良久后,殷承景缓缓开口:“纪念青家中可还有人?”
万中摇摇头:“五年前纪家出行不慎遇上悍匪劫路,已全部遇难,只余他一人逃得性命。”
殷承景顺手翻开龙疏案上“江西子”的那本真迹,指尖在墨香中任意逗留。
“都用过哪些刑?”
“回陛下,抜齿、鞭挞、铁烙、削指、刖刑均已用过。”
阮昔端着茶壶的手微微一抖,在法治社会待惯了,这些非人的虐待手段她只在影视中看过。
当时即便知道都是假的,也因受不了演员那过于逼真的演技和惨叫,不是扭过头去,就是赶快拖动进度条跳过。
如今一想到真有人在某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受此酷刑,登时手脚发软,连嗓子都变得紧了。
不行,不能心软。
纪念青几次三番想杀了她,下手阴狠至极,若不是她命大,恐怕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是他自作自受,好端端的偏要取别人性命,落得这个地步又能怪谁?混蛋!他活该!
殷承景单手侧撑着头,以一种极慵懒潇洒的姿势斜靠龙椅,画着圈的指尖终停下,落在个笔法飘逸的“仁”字上。
“传孤旨意,再添‘弹琵琶’。”
原本内心还无比纠结的阮昔听了这话,情不自禁地“啊?”了出来,甚至没留意到周围的宫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你不悦?”
殷承景侧目,不咸不淡地看着她。
“这,这犯人的待遇还真不错啊,受了刑还有小曲儿可听!”
阮昔思绪复杂地干笑两声:“不愧是陛下,仁心大度……”
此言一出,殷承景竟笑了!
不是那种冷笑、嗤笑,而是夸张的拍案大笑,仿佛听见了世上最荒唐的笑话。
阮昔被他笑的小心肝一颤一颤,只觉得他这模样比平常低气压时还要吓人,恨不得撂下茶壶拔腿就跑。
麻麻,她想回家QAQ!
站在一旁的周福海听不下去了,暗叹阮昔明明是自己调.教出来的人,怎的这般无知,忍不住开口:“莫胡言!那也是重刑!”
阮昔赶忙往周福海身边站站,尽量离这反常的狗皇帝远点:“此言当真?”
周福海偷眼观瞧殷承景的反应,见他仍在笑,便悄声解释道:“所谓‘弹琵琶’不过是雅称,实是执刑人用利刃来回剥划犯人由颈下的琵琶骨至两肋的十二对骨,直至皮开露骨也不休!”
阮昔的茶壶终究还是没能端稳,幸而被周福海手疾眼快接下,才没摔得粉粉碎。
“此刑比车裂、腰斩等更难熬,又不会立刻将犯人致死,可慢慢折磨逼问情报,就算骨头再硬的货,也撑不住半柱香,到那时为求一死了断,还有什么招不得?”
周福海语气缓和了些,宽慰阮昔:“放心,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陛下也是为了还你个公道,还不赶快谢过?”
阮昔强撑着朝殷承景行了一礼,“谢”字就在嘴边,说出口却比她想象的难。
她的确想让纪念青死,死前受点折磨也正好能让她疏解恶气。
可凡事都有界限。
不知何时,殷承景已经止了笑,用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盯着她,似乎在期待阮昔接下来的反应。
“陛下。”
深吸一口气,阮昔下定了决心:“不如让小人随万中去趟慎刑司吧。”
殷承景挑挑眉:“你想见他?”
据万中方才的描述,受了那么多刑的纪念青恐怕已经被打成血葫芦,未经过专业训练的寻常人见了,立刻吓昏过去都不足为奇。
“不错,慎刑司的审了几个时辰都撬不开他的口,着实不堪用。”
阮昔抬起头,定定地望向殷承景:“陛下放心,小人会在天黑前办妥此事,赶回来服侍陛下用晚膳。”
一室静谧,其余人仿佛全都隐匿消失,只剩彼此。
良久,殷承景终于开口。
“准。”
阮昔早猜到他会同意。
从初遇到此刻,她提出的所有要求,殷承景全都应允了。
她心中清楚,这份“温柔”并非源于宠爱,而是好奇。
“别让孤失望。”
在阮昔跟着万中即将出门时,殷承景淡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人,遵旨。”
***
万中是个不喜多言的人,阮昔不先开口,他能沉默一整天。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直到远远望见慎刑司的牌匾,他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