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321)
蹭功劳?克扣赏银?
徐勋心里一突,旋即就打了个哈哈道:“多谢刘公公美意,只这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还得看机缘才是。再说了,就我下头那些才刚刚有些齐整样子的幼军,拉出去真正杀敌,兴许人就直接趴下了,还是稳妥些的好。”
“也是也是。”
两人直到西华门方才分道扬镳。这皇城之内不比宫城,靠两条腿是要走死人的,因而朱厚照登基之后没几天,就赏了徐勋西苑骑马的特权,此时他在太阳底下这一路疾驰过去,虽说吃灰不少,迎面而来的也只是热风,但毕竟缓解了不少之前的燥热。等到了内校场,见已经有人在平整土地,徐勋哪里不知道朱厚照的造别宫大计已经开始了。
废矿的拉练由于弘治皇帝的驾崩而被硬生生打断,他虽然遗憾,但此番得了三大营各五百精锐,几个百户都被他软硬兼施笼络了下来,如今亦是实力大增。这会儿他策马到了内校场时,就只见场边围着好些人,却是喝彩声雷动,忙跳下马背,随手将缰绳丢给了一个眼尖迎上前来的幼军,又快步走上前去。
待看清楚场中央的两个人,他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本以为是什么低级军士在那角斗相扑为戏,谁能想到这会儿扭成一团的两个人,竟然是张宗说和齐济良!两人的年纪差不多,又都是最注重仪表的性子,可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地上摸爬滚打了几个来回,这灰头土脸地不说,发髻也散乱得不成样子,可一个扭肩膀一个扳大腿,谁都不肯让。
徐勋看得大皱眉头,眼见那边厢王世坤和徐延彻正在那指指点点,他连忙从旁边绕了过去,到两人身后便突然开口问道:“这都怎么回事?”
“啊,是大人回来了!”
王世坤转过身来见是徐勋,顿时笑着行礼见过,等徐延彻也见过了礼,他才嘿然笑道:“没什么,小齐和小张闹了别扭。既然现如今在军中,斗嘴太没意思,所以就下场赌斗,谁输了谁就得穿妇人衣裳。”
徐延彻听王世坤绝口不提两人吵架的起因,不禁干咳了一声。他在家里是次子,前时被恶整之后就收敛了少爷脾气,倒是和王世坤走得近。而那两位一个是公主独子,一个是寿宁侯世子,什么事都明争暗斗。这一回张宗说嘲讽齐济良死去的老爹娶了公主最怕河东狮吼,齐济良不甘示弱张口就骂寿宁侯好色无耻,家风不正,婢女与和尚通奸,总之两人话都越说越难听,这竟是就下了个谁都输不起的赌注,愣打起来了!
第三卷 少年君与臣 第284章 本行和外行
徐勋见四周围那些幼军也好,从十二团营中调来的那些精锐也好,眼看场中央那两个世家公子哥扭打在一块,无不是兴致勃勃大呼小叫,可他这么出场一站,立时就有人打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片刻思量过后,他不禁灵机一动。
“这样光是看着有什么趣味,谁有兴趣赌一赌今天谁胜?”
王世坤不想徐勋竟然拿着此事当赌注,一时就犯了当年的老脾气,不假思索地笑道:“大人既然开盘下注,那好,我押小齐十两纹银!”
徐延彻见王世坤竟然第一个掺和,愣了片刻就试探地说道:“大人,这赔率如何?”
此话一出,立时就泄了他熟悉赌戏的底。徐勋从来不曾想过一应部属全都是纯洁得犹如小白花,随便瞥了一眼那边仍是不相上下的两个人就说道:“这样,小齐一赔二,小张一赔三,若是平手,我这庄家通吃!”
徐延彻立即不假思索地说:“那我押小张十两!”
一旁军士见最大的上司竟然和王世坤徐延彻两位打起了赌,不禁有人跃跃欲试的过来,听徐勋一说这规则,就有胆大的摸出十几文钱。徐勋笑着示意王世坤找纸笔来一一记下。而好事的王世坤竟是索性挂出了一张莫大的下注表,一时间,刚刚溜走的人又有不少挤了回来,眼见徐勋不治罪他们这些看热闹的,反倒以此为乐,下注的人顿时更多了,就连只在附近打杂的小火者也有人三文五文的凑热闹,一个临时的钱箱竟盛得满满当当。
相比最初,场边鼓噪声越来越大不说,却不再是一味地喝彩鼓劲,而是各自都在嚷嚷着自家投注的对象。最初还是齐公子张世子,后来就浑然没上下地乱嚷嚷一气,到最后眼看齐济良一个沉腰将张宗说从背后掀翻在地,投了他赢的一众人等顿时发出了震天欢呼。
“齐老大威武!”
在大太阳底下厮打了这么久,齐济良脸上也不知道是汗还是土,竟和大花脸似的,可听到无数人在欢呼雀跃叫的似乎是自己,他顿时精神一振,待发现人群中竟是有徐勋在,他这一惊自然非同小可,连忙撇下瘫倒地下爬不起来的张宗说一溜烟跑了过去。还不等他讪讪地请罪,徐勋就笑着说道:“既是小齐得胜,投注了他赢的来领彩钱!”
眼看一大堆人蜂拥过来,嚷嚷着自己的金额数目,别说齐济良看傻了,地上那边在王世坤和徐延彻的搀扶下龇牙咧嘴爬起来的张宗说也傻了。听说徐勋刚刚竟是开了赌盘对赌他们的输赢,刚刚打过一场的张宗说和齐济良更是面面相觑。
这时候,左千户马桥和右千户钱宁终于一块赶了过来,还不等他们诚惶诚恐为这些军丁的胡闹请罪,徐勋就指着树上悬挂的那张下注表,连同钱箱一股脑儿都推了过去:“来得正好,按照赔率把弟兄们该得的钱都发下去,若是有多,回头今天晚上加菜!若是不够,待会来寻我,我自个掏腰包给大伙补上!”
见一大堆人直接把马桥和钱宁给堵上了,排开人群出来的徐勋走到四人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就笑道:“架打完了,气出完了?”
张宗说和齐济良这才醒悟过来,两个人立刻彼此互瞪,可最初那股子想掐死对方的邪火不知怎的竟是消解了不少。输了的张宗说不免有些悻悻然,用手背擦了擦青紫的嘴角就恨恨地说道:“哼,今天是我马失前蹄,下回一定赢你!”
“谁怕了你来着,要想打我随时奉陪!”
见两人又有些脸红脖子粗的势头,徐勋终于重重咳嗽了一声,见两人好歹是暂且作罢,他这才笑吟吟地说道:“今天打过就算了,你们日后有的是机会。从今天开始,以后每月初一十五两次百户大比。这就不单单是你们两个打了,而是你们两个带着下头一百号人一块对战,有什么气尽可留到那时候去出!对了,我听说你们两个今天还赌谁输了穿女人衣裳?”
此话一出,张宗说原本就因日晒和激斗而通红的脸色更是变得如同猪肝似的,而齐济良则是满脸得意。这时候,徐勋方才没好气地说道:“要赌也赌些有意思的,又不是三岁小孩,居然拿这些无聊事当赌注!这样,下次你们再打,我出赌注,一件蟒衣一把绣春刀!”
尽管现如今的飞鱼麒麟和蟒衣早已不如当年那般珍贵,但毕竟能穿上便代表圣眷在身。徐勋也是因为府军前卫升格成了天子扈从,朱厚照刚刚才大手一挥赏赐了这样一批装备下来。此刻见那两人的目光中又明显擦出了火花,他又看着王世坤和徐延彻说道:“当然,不止他两个,你们和所有百户也一块下场,幼军对幼军,他们那些新调来的也是分百户比试。”
徐延彻还在愣着,王世坤就知机地问道:“莫非皇上要亲临观瞻?”
“明知故问!”
对这四位把事儿说了,徐勋一转身,又去对马桥钱宁嘱咐了此事,等到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在众多人当中散布了开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多少人心怀期盼。毕竟,前一次演练军阵的时候,弘治皇帝那大方的赏赐让众人无不印象深刻,而如今太子登基成了新帝,对于自己这些扈从又怎么可能小气?
用这么一个消息安抚了众人,徐勋又召来马桥,吩咐让其拣选出两千人来,即日起搬到在宣武门外将军校场一条胡同的旧营房,协同西厂一块梳理城外住民。办完了这些,他才借口有事要办,单单把王世坤叫了相陪。两人一块出了西安门,早有奉命在此等候的阿宝和永安一块牵马迎了上来。把此前的宫马照旧留在了西安门,王世坤随徐勋上前,乍扫了一眼完全没认出当初自己送出去的永安,只笑道:“看来你是早有预备,连马都备了双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