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CP完结】(16)
水中月一曲奏毕,温柔款款:“名笛鹤骨果然名不虚传。不知魏郎君可愿入阁一叙?”
魏青玉眼睛一亮,蓦然转头去看祈声,祈声听得两人丝竹相和一场,甚是过瘾。正是畅快之时见魏青玉看了过来,笑得一派腼腆,他眨眨眼,心中有两分莫名其妙的得意,颇为大方地朝他摆了摆手。
前有鹤骨坐镇,后又旗鼓相当,没有谁会在这种时候搅场子。魏青玉顺顺当当地成了水中月的入幕之宾。
祈声随便用了些饭菜,心道最难消受美人恩,魏青玉今天晚上估计是回不来了,干脆去了锦瑟坊,联络了花卿卿做些更细致的安排。武林大会在即,他可有份大礼要送给第二轼。
等他把这些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之后,已过了戌时,优哉游哉地回了客栈,却发现魏青玉已然坐在房间里了。
“你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才回来?”
“……”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魏青玉先开了口:“我打听到了我二师弟的下落。”
祈声意外道:“你二师弟失踪了?”
“倒不是失踪……”魏青玉欲言又止:“他、他被四相门软禁了。”
祈声哼笑出声:“江洋大盗还是杀人狂魔?”
魏青玉:“……”
“我二师弟是‘白骨枯’。”
“你二师弟是‘白骨枯’?”祈声奇道:“哪个‘白骨枯’?”
魏青玉茫然:“还有哪个‘白骨枯’?”
“阗州城西郊的那个‘白骨枯’?”
魏青玉点头。
祈声微一挑眉,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魏青玉一番,笑了:“真不知是兔子窝出了匹狼,还是狼窝里钻了只兔子出来。”
魏青玉听懂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转移了话题:“水三娘子告诉我‘白骨枯’被软禁在四相门贪狼阁中,由四相门门主谢莫白作保,并不禁止探视。”
“你师弟好大的面子,谢莫白竟愿意为他作保?”祈声神情有几分让人捉摸不透:“你想去看看他?”
魏青玉点点头:“总要去看一眼才安心,虽说是软禁,总是不如外面自在,给他送些衣食也是好的。他性子桀骜,相貌又惹眼,最容易麻烦缠身……”
祈声沉吟一下:“明日我陪你去。”
魏青玉心下犹豫:“这……”
“怎么?你师弟还宝贝得看不得了?”
“自然不是。”魏青玉解释道:“四相门对‘白骨枯’的案子查得正紧,我怕你会惹上麻烦。”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祈声果断道:“明日我陪你去。”
第二日,魏青玉拉着祈声去云芳斋买了糕点,荼蘼阁买了碧螺春,霓裳坊买了衣裳,百草厅买了素斋,仇家酒垆打了酒,提着大包小包到了四相门递了拜帖。
正厅接待他们两个的是个身着粉色绡纱的曼妙女子,她面貌上似乎朦朦胧胧地隔着一层纱,怎么也让人看不真切。祈声立刻就认出来她乃是四相门四相之一的井木犴方婆娑,四相中唯一一个女子。
“白门魏青玉……敢问魏少侠与‘白骨枯’有何关系?”
祈声抢话道:“算是朋友。”
方婆娑看了他一眼:“你是?”
祈声拱拱手:“祈声。”
四相门扣押之人不在少数,无一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奸邪恶徒,因此虽是不禁探视,实际来访之人屈指可数。像魏青玉这般恨不得把整个扬州城铺子都搬过来的更是少之又少。
方婆娑看了看庭中的两人,一个穿着朴素笑容温和手提大包小包,一个锦绣华裳似笑非笑两手空空一身轻松,怎么看怎么不是一路人。
昨日门主交代要对今日来访之人客气一些,方婆娑没有过多纠缠,只道:“虽是不禁探视,但是探视时带进去的东西总是要查验一番的。”
祈声看着魏青玉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不禁扶额,负责查验的弟子足足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把东西全部查验完毕又重新包好。方婆娑见没有问题,痛快地挥手放人,派了个弟子领两人前去贪狼阁。
领路的弟子拿了令牌给贪狼阁门前的守卫的弟子,守卫弟子细细查验过后,其中一位开了门锁领两人进去。
一进贪狼阁,眼前便是一道玄铁栅栏,将房间隔成两个部分。房间内倒是摆设齐全、环境雅致,墙角花瓶里插着的那枝海棠花娇艳欲滴,大概是今早刚换过的。蔚予纵背对着玄铁栅栏,盘坐在床上,看不出是在冥思还是吐纳。
身后的门被关上落了锁,守卫弟子一脸淡定,示意两人将兵刃放到外间,魏青玉和祈声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配合着卸了兵刃。守卫弟子这才打开了玄铁栅栏上的锁,待两人进去之后,便又锁了玄铁栅栏,然后“笃笃笃”敲了敲门,另一个守卫开门将他放了出来。
见守卫出去了,魏青玉终于稍感轻松,他将带来的东西放到了酸枝木的桌子上,回头看着和他隔了一道栅栏的合情与焚星,还有被挂在墙上的忘百川和勾云吻,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蔚予纵背对着他,冷哼一声:“居然是你?魏青玉,终于舍得下山了?”
魏青玉似乎习惯了他的叫法,并没有反驳:“我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了点东西,不过我看你待遇似乎不错,这些东西未必用得上。”
蔚予纵转过头看着桌上摇摇欲坠的大小包裹,斜睨了魏青玉一眼:“挺客气嘛,谢了,赶明儿我把钱给你。”
“这倒不用。”魏青玉忽然问道:“你那客栈现在如何了?昨日我去银庄,发现账上钱又少了不少,怕是小五那边又支钱了。”
蔚予纵坐到了桌旁,一边翻看他带来的那些东西,一边咬牙切齿:“五月五,败家子。我客栈那边有人打理,不碍事。”
等他把东西看得差不多了,这才抬头看向两人,目光落在祈声身上,神色倏然一变。他伸手扯过魏青玉挡在身后,冷冷地看着祈声:“魔门中人?”
蔚予纵眉目凛冽,一双凤眸黑如点漆白如星,他容貌生得是一等一的好,昳丽艳烈近乎锋锐到几乎让人不敢直视。此等相貌,惊鸿一瞥,恍若天人,便是见惯了美人的祈声都升起了三分见猎心喜之意。
“你为什么和我师兄在一起?”
祈声状若无辜道:“路上巧遇,魏哥哥救了我。”
魏青玉不明白蔚予纵怎么会对祈声有如此大的敌意,他打了个圆场道:“忘了给你介绍,这是祈声。我们从小青山一路结伴而行,到了扬州,他还教了我骑马呢。”
“黄鼠狼给鸡拜年。你最好离我们白门的人远点,否则……”蔚予纵运气于指,右手化作白骨模样,双指一并,横削而下,生生将玄铁栅栏斩做了两段。
祈声心下略微赞许,魏青玉所说倒是不假,如此年纪便有此等功夫,可见天赋过人,比之谢莫白、夜不周毫不逊色,假以时日,必成大器。面上却装作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看向魏青玉,向他求助。
魏青玉连忙拉住蔚予纵:“予纵,你吓着他了,他还是个孩子。”
蔚予纵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魏青玉:“孩子?你以为长着张娃娃脸的就是十六岁了?他要是个三尺高的侏儒,你是不是还当他是六岁呢?”
“予纵!你这样说未免过分了。”
蔚予纵眯了眼,半晌收起了敌对的神色,他轻轻抖了抖袍袖,看向魏青玉:“你也看见了,四相门奈何不了我,我若想走,早就走了。至于你,还是趁早回无辜山吧,山上还有不少事宜要你打理。”
“该回去时我自然会回去。”魏青玉神色一肃:“那些人当真是你杀的?”
蔚予纵持箸的手微微一顿,瞥了他一眼:“是我杀的。”
“你还记不记得师父为何要你以予纵为字?”魏青玉难得地动了真怒:“将欲擒之,先予纵之。他要你时时自省,勿行错路,你只当耳旁风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