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CP完结】(12)
他此行本因担忧他几个师弟方才下山。他二师弟蔚予纵在九人中功夫最好,心思缜密,脑子也灵光,是众师兄弟里最早下山的一个。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上个月他师叔收到消息说近几年广屠白道高手的“白骨枯”身份水落石出,正是蔚情蔚予纵。
这消息砸得魏青玉头晕眼花,不知道自己师弟怎么就突然成了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他放心不下,不顾他师父师叔阻拦执意下了山,一路往扬州而去,暗中走访收集了些消息,发现恐怕蔚予纵不是被冤枉的。
谁知走到半路得知七窍玲珑心的白无异也遇上了麻烦,不仅和号称黑道第一的夜不周纠缠在了一起,还被卷进了云鹤山庄的云绫罗案。
这下子,魏青玉才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匆匆给在金华与人交游的江宿墨修书一封,叫他赶紧把乱七八糟的事情放下,到扬州打探一下被关在四相门的蔚予纵的情况。
谁知这一打听,又打听到了“风烟令”现身濯风派,武林大会召开在即的消息,牵扯出一连串的江湖旧事。
魏青玉一下山便被一系列意外弄得昏头涨脑,其中半路撞见祈声又被缠上,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他此次去水云间倒并非抱了什么寻欢作乐的消息,而是秦楼楚馆一向是人员混杂、消息灵通之地。魏青玉刚刚下山,人生地不熟,给江宿墨的书信纷纷石沉大海,不得不这样打探消息。
若说魏青玉这边的事情是“剪不断,理还乱”,祈声这边便算得上是行差踏错,粉身碎骨了。自从进了扬州城,祈声拿魏青玉取乐的事情就少了很多。第二轼和申允图都知道他和他师父如出一辙,性子孤僻古怪,向来独来独往,所以他特意搭上魏青玉,拿着魏青玉遮掩身份,倒确实是很好用。
进了扬州城,有四相门坐镇在此,就算千秋峰发现了他的身份,也调不进来大批高手围杀他。更何况隋天河已得知法君身死的消息,旁人至多拦他一时半刻,他必须亲自走这一趟。
法君隋君奇既是隋天河的义父又是隋天河的师父,他一身本事全是隋君奇手把手教出来的,因此隋天河对隋君奇极其敬慕。九昙会是法君身前最重视的事,这是第一次交到隋天河手里放手让他操办,加上他派花卿卿来拦了他一次,隋天河立时脱不开身,必然会专心操办九昙会。待九昙会事了,定然要回冠月峰找申允图和第二轼报仇雪恨。
今天乃是九昙会最后一天,最有分量的珍宝都放在今天拍卖,少不了隋天河在幕后坐镇。
祈声乔装改扮一番,打扮做了一个女子混进了在万钧阁举办的九昙会,所幸他缩骨功练得不错,不至于让身高引起旁人怀疑。他仗着一张娃娃脸,只上了一层淡妆,连眉毛都没剃,就这样坐在席间也招来周围不少目光。
送走了第三茬上来搭话的闲人,九昙会拍卖终于开始了。祈声在心里冷笑一声,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跑,竟然调戏到本座头上来了。他也不想想是他自己扮作了个娇憨俏丽的女娃娃,又毫不遮掩,免不了有人春`心大动。
只可惜不仅一片春`心付流水,还得担忧一下自己的项上人头,我们祈左君从不和人讲理。因为无论有理没理,祈左君不高兴一概打死了事,一力降十会。
第一件珍品乃是辟水剑,夏国黄公的佩剑,传说黄公治水时曾用此剑分金辟水。不过黄公一介文人,佩剑装饰作用居多,这剑拿在现在不过是件稀奇点的古董罢了,没什么实用价值。祈声瞥了一眼就没再看了。
后面跟着的雨花霜雪丸、天外陨铁、千年萸茯草之类的东西他都没什么兴趣,直到鹤骨摆上了台。
名笛鹤骨乃叶公遗作,叶公一生制笛,无一不是精品,鹤骨乃是他的巅峰之作,也是他的人间绝唱。当日他拜访旧友,借住在浮玉山,答应为其制一笛,便是鹤骨,引为平生佳作。熟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夜浮玉山地动山崩,叶公不幸身亡,其子为其收敛时发现此笛被他护在怀中,毫发无损。叶公故交深受感动,一曲《浮玉山吟》响遏行云,盘桓三日不绝,自此著成了名笛鹤骨的名声。
鹤骨颜色雪白莹润,数百年匆匆而过颜色半分不改。祈声一看见它就想到魏青玉见了它必会欣喜若狂,若是让魏青玉日日用此笛给他演奏,倒是不失为一桩妙事,一时心动,便见猎心喜地举了牌子。
他一举牌子便后悔了,暗自唾弃自己。就魏青玉那个没见过世面的蠢样子,哪里配用名笛鹤骨,随便在街角铺子里给他买一根紫竹笛就够他开心半个月了。
熟料看上名笛鹤骨的远不止他一个人,他一举牌子,后面的叫价接连不断。祈声恼了,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跟他抢东西?一气之下,直接叫价叫到了一千金,引得周围人都像看疯子似的看他。
隋天河在楼顶雅间听见底下一片喧哗,好奇地往下瞥了一眼,正好看见祈声安坐如山,恍如众星拱月。见他一身女装,吓得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祈声东西到手心里总算自在了,过了半晌便有人引着他往密阁商讨付款的事宜。待他到了密阁,隋天河已经满脸堆笑地等在那里了。
等周围人都退下了,隋天河才领着祈声进了密阁之后的密室内。
隋天河一抱拳,道:“参见左君。”
祈声略一点头,动作潇洒地一撩衣袍坐下了,可惜他一身女子装扮,怎么看怎么违和。
“不必多礼,法君被害一事想来你已经知道了。”
隋天河动作一僵:“是。”
祈声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我倒没料到你会迎我进来,我以为你见了我会派人把我拦下,然后一溜烟地跑回冠月峰送死呢。”
“属下不敢。”隋天河低眉垂目:“不过义父待我恩重如山,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报仇还是送死?”祈声冷笑一声:“你《玄幽元录》才修到第几层?是申允图的对手?”
隋天河满目愤懑,这些话花卿卿来不是没说过,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去找申允图根本是送死,可那是他义父、他师尊,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销了此仇?
“扬州分堂隋天河听令。”
隋天河愣了一下,躬身道:“隋天河听令。”
“本座命你即日接任冠月峰礼君之位,以扬州为据重整冠月峰事宜。”
隋天河彻底怔愣在了原地:“左君,这、这不合规矩!我资历尚浅,功夫也、”
祈声冷然道:“本座乃是冠月峰主,本座说你是礼君,你便是,谁敢不服,叫他来找本座。”
他看了一眼隋天河,闭目掩住了诸般情绪:“你以为只有你恨吗?礼君隋君奇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他敢动礼君,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剥皮拆骨!”
“你是君奇义子,父子相承,他未竟之事本座交给你,你敢不敢接?”
“敢!”隋天河性情直率,莽撞如火:“义父愿为左君肝脑涂地,天河也绝无半分怯意。”
祈声静静地看着隋天河,语气铿锵:“本座不要你肝脑涂地,本座要你活着。先是云芸,后是君奇,本座的故人已不多了。若哪日本座身死,不要顽抗,保命为上。本座若死,也必先为你带走申埙。”
隋天河一介身高七尺的昂藏男儿闻言竟然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左君!是属下无能!属下无能啊……”
祈声微一皱眉,训斥道:“不许哭!如今你是冠月礼君,只有别人向你哭的份,怎可示弱于人!”
隋天河一哭,祈声心里同样直发堵。祈声与隋君奇相识十余年,隋君奇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于他而言,隋君奇是下属,是心腹,也是知交。他之所以能安心闭关三年,就是因为外面有忠心耿耿的隋君奇替他守着。谁料申允图疯狗咬人,全然不顾首尾,竟然联合外人对付隋君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