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本掌门天下第一(17)
但这才是典籍里记载的黄尾草的最佳外形。
将摘下的灵草储存在乾坤袋中,商悦棠前往灵治堂——如今,同九堂和灵治堂已经合并,留用后者的名号。
今天刚好是药田农户冯老交货的日子。
两人正在闲聊,见商悦棠到来,吴掌柜放下手中算盘,冯老也规矩地立在一旁。
商悦棠广袖轻飘飘一挥,柜台上就掉下一捆黄不溜秋的枯草,带着沙漠的气息。
吴掌柜摸不着头脑:“掌门,这枯马草是干什么用的?”
商悦棠一噎:“……这是黄尾草。”
吴宏伟瞪大了眼,对着那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查看,心中对天发誓,他从没有见过长得这么丑的黄尾草。
他尴尬道:“可是种毁了?”
商悦棠不悦,什么种毁,这可是他商悦棠商掌门灵涯大世界无敌的剑圣天下第一美人亲手栽培出来的钻石至尊高级上古黄尾草,和那些扮相水嫩嫩的清纯贱|货根本就不一样!
这个世界,连灵草都要比拼颜值,呸。
商悦棠努力云淡风轻道:“换了个法子种而已。”
吴掌柜道:“哦,那就是种毁了没错。”
商悦棠:“……”
他面无表情道:“我想,不对,是我要把它入药试试。”
吴掌柜大惊:“这可使不得啊!这用药讲究剂量,可不能什么东西都往里加。”
商悦棠:“注意你的言辞。”
吴掌柜含混道:“咳咳,掌门,您这黄尾草,卖相有点……恐怕药效也……”
冯老在一旁插话道:“掌门,俺是个粗人,说话直。俺看您的药草,蔫了吧唧的,一看就疗效不好。”
商悦棠机|关|枪一样突突突道:“形色气味的确是判断灵草质量的标准,但在没有证实它的有效成分和作用靶点,没有研究出药动药效毒理体系,亦无法建立合格高效有效的质量检测标准的情况下,你如何得知是我的药药效好,还是你的药药效好?”
冯老听得晕乎,只道掌门说话绕来绕去的,他家五代都给白龙陵承包药田,也没有人说过他家灵草不好,还都夸他灵草水嫩呢。
吴掌柜也听得云里雾里,但总归是明白了掌门想把他那捆马草拿去入药,可灵治堂好不容易才打了翻身仗,这药要是没效都还好说,万一带个什么毒,那他们无异于自毁长城了!
心里不赞成掌门的想法,他表面上也不能直接拒绝,只能委婉道:“掌门,你看这市面上的黄尾草都是绿油油的,这黄色的摆出去,恐怕……没有市场。”
商悦棠心里的小人得意叉腰,没事,这种情况,聪明的商掌门会想不到吗?
他哼哼:“我可以出钱啊。”
吴掌柜惊讶:“啊?”从来都是卖东西的赚钱,哪有给了货,还倒贴买家的道理?!
商悦棠心里思量:白龙陵给的十箱灵石,用来修了几座大殿,离天下宫九十九殿的辉煌盛景还差距很大,但现在一没弟子,二没名气,修太多空房子也是无用,还有抱着灵石座山吃空之嫌。十箱灵石说来好像很多,但对一个名门大派而言,不过是一个月的花销,现下,必须开源节流,用钱生钱,剩下的一部分灵石,便是原始投资。
商悦棠道:“我们和医馆商量,取一方剂,将灵草煎入,给愿意尝试的人一块灵石作为报酬,如何?”
吴掌柜为难:“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也不是不行……”宁愿花钱也要让别人吃马草,掌门真是太执拗了……
冯老是个憨厚老实人,直接反对道:“掌门,您是仙人,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自然厉害。但不是俺吹嘘,术业有专攻,这种地的事情,还是交给俺们比较好,何必花费那冤枉钱,还有可能折损了脸面呢?”
商悦棠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因为一件事情有风险就放弃尝试,那众修士至今还被桎梏在九州一隅,哪知九州之外还有四海,四海之外还有大荒?”
这……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其实当年黄尾草还是种杂草,第一个提出拿它入药的人,也遭到了众多医者药者的嘲笑,但最后现实总会告诉人们,谁才是对的。
可吴掌柜和冯老心中还是惴惴不安,市面上对灵草自有一套品阶的判断标准,标新立异恐怕得不到好处。就算这新的黄尾草自有其妙处,但众口铄金三人成虎,有人想有心泼它脏水,只怕比在众人心里留下好印象要容易得多。
但掌门有令,焉能不从?
吴掌柜立刻去对门的医馆和馆主一通商量,对方只觉得莫名其妙:“这黄尾草用的好好的,我们何必改变它的品阶?要是出了人命,别人可都说是我们医馆治死了人!”
吴掌柜道:“馆主您放心,这一切结果,都由我们天下宫承担。”
馆主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老朽觉得未必不能尝试。”
一个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人撩开帘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小短腿。
吴掌柜道:“褚大夫,近日身体可好?”
褚大夫笑道:“是老吴啊,挺久没看见你了,看起来过得不错。”
他走上前,拈起一根黄尾草,道:“唔……这种颜色,倒是罕见。”
馆主道:“是吧,吴掌柜也真是,用这种草来打趣我们,说是他们掌门种出来的。如若商掌门是丹师,我肯定跪着求他给我们供这草药,但商掌门他是剑修啊……”
褚大夫沉吟半晌,道:“也不是不能尝试。”
馆主一惊,道:“褚老爷子?!”
褚大夫道:“哈哈,年轻人,人生就是要多尝试,才能长见识。他们不是说出事了,由他们承担吗,你还怕什么?大不了我们就赖在天下宫不走了!”
医馆外,一位衣衫褴褛的女子抱着小童走近。
怀中小童双目紧闭,汗流不止,身上遍布红色斑痕。
医馆内医童小五叹了一口气,道:“夫人,您又来了。”
陈尔是赤云城中一户贫苦人家的娘子,她的小儿患了恶疾,难以医治,但又割舍不下,便借着钱来医馆求医,只求给孩子吊着一口气。
陈尔请求道:“我只借到了一块灵石——他们不愿意再给我钱了……求您啦,孩子真的撑不下去了,您就行行好,先给我开药吧。”
医童为难道:“夫人,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只是医馆内实在有规定,若是人人都可以赊账,那我们医馆内的开销实在跟不上啊。”
陈尔低下头去,双目含泪看着自己虚弱的孩子。
他们家境贫寒,只育有一子,不料三个月前,孩子回来便感染了流行恶症。
这恶疾症势凶猛,久攻不退,为了治病,他们掏空了多年积蓄,但孩子的身体还是迟迟不见好转。今早,病情又进一步恶化,她挨个跪遍左邻右舍、亲朋好友才借到一块灵石。可这一块灵石,甚至还不够几个方子的花费。
她的嫁妆里,还有一支玉簪,是祖母的遗物。如果实在借不到钱,那就只能……
陈尔心下一沉,闭眼求道:“求您了,这一块灵石,能开几天的药便开几天吧!我还会去筹钱的……”
陈尔为了给孩子筹药费,也是许久没吃饱饭了,声音虚弱无力,犹如啼血杜鹃。
医童无法,只叹天下为何会有热尸证这种疑难杂症——被这恶疾害得钱财散尽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买不起能够彻底根治疾病的灵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或家人重病不起,只能用一般的药方吊着,经年累月下来,还是无力回天,天人永别。
医童无奈道:“我去问问褚大夫吧。”
陈尔连忙道谢。
她心疼地捂住小儿滚烫的手,喃喃道:“我儿,你要坚持下去……娘就是砸锅卖铁也会救你的……”
医童请示完毕,带着一脸不解与纠结走到了医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