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本掌门天下第一(14)
吴宏伟郁闷不已,如今天下宫时来运转,但他们这些依附天下宫的浮萍真的能得到安生之所吗?
他正想得愁眉苦脸,便看见店门口的打着补丁的帘幕被一把折扇撩开,白龙陵前掌门白靖走入,却不再前进,而是等待着身后的贵客。
吴宏伟一见那人,便看呆了。
“你发什么愣?”白靖不悦道。
吴宏伟连忙走出柜台行礼:“参见掌门!”
商悦棠说:“你就是这家店铺的掌柜?”
“是,小人吴宏伟,管理这间店铺已经有百年了。”
“账本呢?拿给我看看。”
吴宏伟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新掌门一过来就要看账单,他要是看到了一片赤字,这家店还不得立马关门大吉啊。
他手颤抖着,从抽屉里拿出账本。
商悦棠见他抖成帕金森了,起初还不理解,以为是自己的剑气没收好,结果账本一到手,只觉接了个烫手山芋,一片赤字,惨不忍睹。
从前两年开始,账本的收支就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就是那种支出和收入一直在玩消消乐的情况,这几个月来,更是入不敷出。
江晏微微皱眉,他之前因为经常遭受别人欺凌,常常过来买药。自然也对这间铺子的萧条情况有所了解,但也不知竟然惨到这种地步。
商悦棠仔细翻阅账本,沉吟后夹住两页纸,问:“这处是怎么回事?”
收入的悬崖式下跌,是从一年前的六月份开始的,但奇怪的是,这个月比起邻近两个月的收入要多出许多,构成了一个倒v型。
吴宏伟像是找到了宣泄口,顿时泣不成声:“掌门,是白龙陵供应的灵药有问题啊!”
☆、同九堂(大修)
听到吴掌柜这番控诉,白靖面色一黑:怎么自己店铺开得差,就推给别人呢?还好我今天跟着掌门来了,要不然还不得被平白无故泼成墨鱼啊?
商悦棠一听,知此处必有乾坤,只恨初春时节,街上没有卖西瓜的。
他道:“事务大总管,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处理。”
喻景宁正面色正经,等着吴掌柜哭诉冤屈,对自己头上的新称号毫无反应。
商悦棠沉声道:“景宁。”
喻景宁这才反应过来商悦棠叫的是谁:“哦!在下……”他呆了一会儿,像一个被老师点名却又上课没听讲的学生:“在下、恩……不会。”
商悦棠微笑,喻景宁这个反应,和他刚被授予掌门印时一模一样,倒是让他有些怀念起过往了。
刚当掌门时,门派里有长老不服气,叫嚣着“一个只会用剑的毛头小子,凭什么接管天下宫?!”,在开会时追着商悦棠从天南怼到地北。商悦棠忍无可忍,一剑劈断了九金玄木的会议桌,从此那长老发言总是“恩,掌门说得是”。
不过商悦棠承认,他刚接手掌印时,的确还有些不太成熟,长老看不惯他,也是理所当然。
但摸索了一段日子,他也懂了其中门道,门内的不服之声,也渐渐消失了(绝对不是被剑劈怕了)。
商悦棠鼓励道:“不会就学,不然以后我走了,你们谁来撑起天下宫?”
江晏听到此言,神采奕奕的眼眸顿时失色,他惊慌地看了商悦棠一眼,但对方正和喻景宁交谈,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喻景宁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来来去去,曲终人散,本就是修仙界的常态。不如说,一生坚守,才是难得。
他挠挠头,尴尬道:“好吧……那吴掌柜,你先告诉在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吴掌柜得了信,哆哆嗦嗦从柜台后面搬出一张瘸腿长凳,放在仙师们面前。
他道:“喻仙师,您别看这家店铺现在穷困潦倒,其实在一年前,收入还可勉强维持生计。当时,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药师叫做郑守信。”
喻景宁神色一凛,能被提出名字的,必然是关键人物。
吴掌柜接着道:“就在那一年的六月,我请假奔丧,将铺子全权托付给郑守信看管。而当我回来后,便听见街上都在传我们铺子卖假药!”
喻景宁问:“这是为何?”
吴掌柜艰难地锤了锤胸口,像是一口气堵在心头:“原来是那一个月,姜员外的小妾生了重病,要用七灵脂医治,恰好同九堂断货,便买了我这边的。可是——”
众人听他描述,便已猜到了结局。
果然,吴掌柜道:“当他的小妾服用了七灵脂,便吐血而亡了!”
服用灵药本就是为了治病,此时却反倒连累一条性命,这赤云城内还有谁敢去灵治堂买药?从此,本就寂寥的店铺,更是门可罗雀!
白靖觉得自己身为白龙陵前任掌门,同九堂的前直属BOSS,还是有必要说几句,免得被商悦棠误会自己的品格。
他插嘴道:“你为何点名是同九堂调换了你家的灵药?灵治堂虽然以前附属于天下宫,但在被我们——呸,他们白龙陵无耻地掠夺后,就和同九堂同气连枝了。陷害你们,对他们有何好处?”
吴掌柜道:“我先前也只以为是时运不济,药田的看管出了问题。可后来没过多久,郑守信就称生病,要辞柜离去。而第二天,他便出现在同九堂,和王掌柜那厮有说有笑!”
吴掌柜指向隔壁,一墙之隔,正是同九堂。
他悲愤道:“白掌……长老,您以前管理整个白龙陵,可能不知道最底层商铺间的这些龌龊事,但自从灵治堂被白龙陵接手后,我这就没有得到过一棵好药!我人微言轻,找对方理论也得不到说法,只可惜灵治堂的百年名望,就此毁于一旦!”
商悦棠皱眉,他在其他大世界也见过这样的后妈企业,将收购后的品牌投入低端线生产,最终让该品牌悄无声息地被市场的竞争吞没。
天下宫与白龙陵积怨已久,想来白龙陵敢做出此举,也是仗着自己垄断了赤云城的灵药市场,而灵治堂收入微末,有时甚至还是负收入……本来,收益不好的商铺,并入大店或直接关门大吉便可,但白龙陵为了泄愤,便设计了这样一场戏剧,要灵治堂身败名裂。
喻景宁这个正常人并无法理解其中的神经病逻辑,问:“你保证你所言字字属实?”
吴掌柜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小人怎敢撒谎啊!”
喻景宁道:“我不能只听你一家之言,你可愿意同我们去隔壁对峙?”
走进同九堂,视野豁然开朗,宽敞的店铺内窗明几净,几座药柜整齐排列,每一间药屉上都贴着相应的灵药标签,还挂着小锁。空气内也没有先前在灵治堂里那种腐朽发霉的味道,而是淡淡的药香。在柜台内,坐着三名药师,还有几个跑堂的正在接待客人。他们都穿着同一套褐色衣裳,上面绣着同九堂的花纹。
王掌柜早就接到消息,急忙上前迎接。见吴掌柜也跟在后面,心里暗道不妙,知道这人是讨债来了!
喻景宁问:“今日郑守信可否值班?”
王掌柜点头哈腰,招呼道:“在的。信子,快过来!”
喻景宁新兵挂帅,组织语言道:“在下听说了一点事情……”
此时,吴掌柜刚和喻景宁交谈了一番,觉得对方举止文雅,头脑清明,自家又是天下宫的老牌子,沉冤昭雪有望,面上是自信满满。
郑守信一见吴掌柜这表情,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悄悄看向王掌柜,王掌柜立马疯狂使眼色。
郑守信自然懂他的意思,这件事情从上到下的参与人员,全都是他们的人。而种那七灵脂的药农,前几个月就去世了。单凭吴掌柜一张嘴,和无凭无据没什么区别,他们豁出脸面,死不承认,新任掌门没有证据,最多也就是让他们卷铺盖滚人。在同九堂当了这么多年的药师,他们随随便便就可以找到下家。
郑守信正准备装疯卖傻,便感到一道阴鸷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好似被隆冬大雪扑了满面。他眼珠颤抖,顺着那目光回望,顿时膝盖一软就瘫了下去,四肢都好像被抽去了筋骨,孱弱无力。他试图撑起身体,可虚软的双手根本无法支撑上半身的重量。他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上身一次次砸在坚硬的地板上,钝痛从胸腔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