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恋歌(出书版)(10)
想不起为什么会爱一个人胜过爱自己。
[有,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他可能已经不再爱她了。
卫宁的眼光飘远,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真不公平,竟有个女人可以让卫大哥露出这种表情,比起来,自己就跟蝼蚁般,仰望着、祈求得到一点点关爱,却被瞬间推开。
余栖霜泪眼婆娑,恨着这个世界的不公平,也恨着自己被摆布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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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仲熙看着这一幕。
本来只是无意间走过,却让他挖掘到了卫宁心中一个阴暗的角落。
他看着卫宁的目光飘向远方,缠绵炽热、似怨又似痴狂的眼神教韩仲熙心中一动。
原来这个如冰似雪的男人也是有情感的,而且放得极深,所以无法容下其它人。
在这瞬间,韩仲熙的心受到了伤害。
在自觉赢不了的时刻,他的挫败感格外清晰。
如果连时间都不能改变他和卫宁之间的关系,如果长久的等待,换来的依然是卫宁对过去的深深眷恋,他何必坚持下去?
亭子当中的余栖霜终于哭累了,告辞回房,卫宁则继续发呆。
韩仲熙终于移动脚步,走到卫宁身旁。
[卫宁。]他唤他。
卫宁安静的身影旁,有翻飞的荷叶,阳光下将影子舞得凌乱,散乱的发披在他的肩上,衬得肤色白净,气质飘逸。
韩仲熙看进他的眼睛,等着他从茫然里恢复清醒,也等着那个人从他的心中逸去。
看清楚来人是韩仲熙后,卫宁想起他所背负的重责大任。
[老爷,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韩仲熙已经知道卫宁要求他什么了。
[如果是余栖霜的婚事,已经决定好了,你求我也没用。]
[老爷,衣服那件事情我已经向您解释过,都是我私自作主,跟栖霜绝对没有关联。如果有什么错,我可以一肩承担但如果要用一桩草率结成的婚姻来惩罚栖霜,实在太残忍了。]
[你以为这桩婚事是我安排的?]韩仲熙冷冷地笑。
难道不是?卫宁心中揣测着。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以为我恶劣到这种子地步?余家贪黄家的钱,我可不贪。]
[老爷,你不是气我帮助栖霜。。。]
看到韩仲熙脸色骤变,卫宁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你真以为你对我有多大的影响力?这种事情,我第一时间没过问,就不会继续深究,你不过是个下人,需要我多花心力去惩罚栖霜来教训你?黄家也是一片好心,同情余家家贫,所以帮他们一把。他们没嫌余家家贫,要栖霜做妾已经很好了。]
韩仲熙的话刺伤了卫宁某部分的情感,他顿了顿,好一会儿没出声,极力忍耐着心中的不满。
[你在心里偷偷骂我对吧?不把人当人看,以为用钱可以买到一切。]
就象是被剖了心一般的贴切,这便是刚刚卫宁心中想的。
他讶异地抬起眼眸,眸光流转间已经揭晓了答案。
[够了,我受够了。]韩仲熙真担心再被卫宁气个几遍,他的牙齿会被自己磨碎。
[你不想当被贩卖的物品,我就给你自由。]
[咦?]卫宁不敢再抬头了,但却忍不住疑惑,他有说过要自由吗?
总觉得。。。老爷的口气有点不对,像是壮士断腕,有种悲壮豪迈的成分有里面。
[你走吧!卫宁,从今天起,我韩家不需要你,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脑袋空白了片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韩仲熙是在赶自己走?
为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就是因为方才三言两语的顶撞?
卫宁不敢相信,当年他反抗到掀起翻天巨浪却安然存活,居然会在这种阴沟里翻船。
他是个下人。主人既然要他走,他当然得走。
定了定神,卫宁低头道:[是的,老爷,您珍重。]他深深一揖,以为告别。
这个人甚至连求情都不会。韩仲熙看着他。
[那卖庙契。。。]
[叫管家撕了,你想要自由就给你自由。]
自由了?这就是的滋味吗?很茫然、很空虚。
韩仲熙跳着大步离去,他好象在生气,不过他到底在气什么呢?卫宁实在不懂。
既然他不是气他帮栖霜的事情,赶他走的理由何在?
该生气的是自己吧?莫名其妙地被定了罪、赶出门去,连介罪名也不告诉他。
他也无须去在乎韩仲熙的心情了。卫宁叹了口气。
反正,他再也不属于任何人。
第五章
韩仲熙要他走,他就走,什么也没带的离开,留下两年来他攒的一切。
承欢在最后一刻得知消息,冲到他的房间来,抓住他小小的包扶不放,"卫宁,你跟我走,去跟老爷道个歉,他疼你,只要你低个头就没事。"
"疼我?"卫宁不解。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整个家里,老爷最在意的就是你,他的眼睛里面只能看得到你,偏偏你却--"
这样说来,韩仲熙确实很喜欢盯着他看,而自己却会在瞬间回避开他的视线。
不懂承欢为什么比自己害要着急,卫宁淡淡地笑:"其实这样也无妨,反正--道里也没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
"你都待了这么多年,现在才这样说,谁信!"
卫宁还是笑,用无奈的眼神看承欢。
承欢不知道一开始自己如何忍耐着背后的冷言冷语,用夜以继日的努力来换取好评,做一些他根本无法承担的粗重工作。
他也不会知道。自己对韩仲熙战战兢兢的躲避,生怕他旧事重提。
"承欢,你就让我走吧。"
"你要去哪?"
"不知道,出去闯闯看,看有什么可做的事。"
还真不怕耶!外面工作岂是好找的。
承欢更急。卫宁从以前到现在,就是一副不是人间烟火的清高模样,当年,说逃走就逃走,也不看看自己能逃到哪去。现在又硬着脾气要走,好像他总有办法似的。
"卫宁,你别走。老爷只是一时气话,他不是认真的,他需要你。"
不!他非常认真。
卫宁回想韩仲熙愤怒的脸,心中有些凄然。以前不管他如何反抗、如何冷漠以对,韩仲熙都没有责怪过他,所以,他也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什么不对。
现在想象,他的确有些恃宠而骄。
卫宁没有跟任何人告别,反正终归只有一句再见而已。
这个世界上,谁又会跟谁在一起一辈子?总是会分开的。
想想,他对离开这个环境也没有太伤心,仅是拍拍承欢的肩,"承欢,你好自为之。"
*****
走了好久的一段路,卫宁才脱离了韩家的土地。这些年,韩家的土地越发的大了,兼并土地,将朝廷分派给农民的土地一一收购,完全无视朝廷的土地制度。
卫宁在附近的小村子里找到了工作,工作出乎意料的辛苦,每天的生活就仅有工作与睡眠。
值得庆幸的是,这样他才不会想起韩家优裕的生活环境。
不论何时,只要交待一声就会有热茶、糕点送上,下午可以在荷塘旁谁个清凉寂静的午觉。与劳动工作相比,韩家花费脑力的工作犹如天堂。
以往认为韩家是个华丽的牢笼,但这个牢笼何尝不是提供了他这风避雨的一切,让他早已忘却了这个世间还有诸多苦难,路上还有贫无立锥之地,连饭也吃不饱的饥民。
离开韩家两个月后,卫宁筹了足够的钱准备北上,还没来得及上船,就病倒在运河的旁边,好心的船家把他捡回家照料。
卫宁依稀知道自己病得很重,船家商量着:"听说他以前是韩家的人,去问问他们管不管这档事。"
然后,他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韩仲熙的声音时,卫宁又想哭的冲动。
虽然他不喜欢这份感情,但知道有人在乎自己,的确是一件温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