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恋歌(出书版)(11)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下身段来求我?你明知道,只要你开口要我收留,我就会答应,只要你开口求我原谅你,我--"声音渐远。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只要自己求情,就可以回去韩家,继续过着衣食无缺的生活;但,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人生当中的所有劫难并没有磨去他的骨气,他想,承欢一定不能明白他为何宁可落到这部田地,也不肯向老爷低头,
卫宁又听到声音,男人说:"我要马上送他回去。"
口气是一贯的霸道、独裁,周遭一片唯唯诺诺的声音。
卫宁很模糊的知道,自己被抱上了马车,那个怀抱让他想起自己来到韩家的第一天,那个坚定又宽大的温暖。
他将自己的脸往那片温暖靠,纵容自己抬起手来,紧紧抱住他唯一能够得到的温暖。
他知道,男人的手抚慰地拍了自己的背,在自己耳边说话。
"你很快就会好起来,我再也不想看你生病了。"温柔的话语让卫宁辛酸,无法把这个声音和男人相连。
温热的呼吸靠近他的脸,混沌意识中察觉自己被吻了。
卫宁没有挣扎,他稍微移动了一下身体,配合男人俯下的角度。
绵密地吻落下,从他的眼角一直进攻到他的唇,久久没有移开,强烈占有性的文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呼吸困难德启了唇,被吮吸的感觉犹如索求着他的灵魂,一而再的深入让他的魂魄几乎离去。
感觉真好,甚至可以用销魂两字来形容,卫宁模糊地想。
但他以后要怎么面对韩仲熙?该怎么办呢?对于他的情--
没关系。反正他现在是在做梦,不管他做什么,都是不算数的。
他睡了很久,醒来时,一张脸焦急的凑上。
"你觉得如何?两天的马车,你没醒过。"
卫宁定定地看着那张脸,他不知道韩仲熙也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他也会担忧与着急。
他帮卫宁擦去脸上的汗珠,"大夫说,你差点死去。"
"嗯,我知道。"卫宁知道自己的病有多重,他点了点头。
韩仲熙的手炙热,带着无法忽视的火烫,轻轻抚摸卫宁的脸颊,宛若看着失而复得的宝物。
呵护的眼神让卫宁不由得低下头来,心中如被风拂过的湖面,一阵荡漾。
他心慌意乱地想要避开,但身体却不允许。
"别再逃了。"
要想一想,卫宁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的身体,而非感情。
"是老爷您赶我走的。"卫宁看着他越来越近的面庞,呼吸开始急促。
他想做什么?吻他吗?
他曾有好几次撞见韩仲熙吻承欢的画面,每次撞见后,这个画面总会残存在他脑海中好多天,一闭眼,脑袋当中就会浮现出来。
这一两年格外明显。
"我没有赶你走,是--只是不甘心--你心里面还挂念着--"
话语断断续续,卫宁听不动。
韩仲熙从桌上端来汤药,坐在床边,笨拙的舀起一勺试着喂他。
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但也不想假手他人。
卫宁一口口咽下汤药,听到韩仲熙问;"你想回韩家吗?"
韩仲熙如此待他,他无以回报,如果答应回去,他就的学着转变对韩仲熙的态度。
在信中斟酌过后,卫宁点点头。
"我想回去。"
"那么,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韩仲熙紧紧地抱住他,卫宁垂着手,没有反抗。
*****
回到熟悉的房屋当中休息几天,病已大好。卫宁说出自己生病的原因,是在乡间打零工,帮忙农事时累过了头,等农忙时节过后,他凑了比前向北上投靠妹妹,身体已经支持不住。
"我去找他们算账。"韩仲熙冷笑道。
卫宁来不及阻止,韩仲熙已经走了开,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承欢来看过他,笑笑得说:"瞧!这不就回来了,还撑!我就说老爷疼你。"
他坐在床前,将这两个月以来的大小事情报告给卫宁听。
"余栖霜嫁过后回来过了,脸上笑得跟什么似的,亏她哭哭啼啼的出去,满脸舍不得的,现在又满口都是黄家那儿的好话,女人喔!翻脸如翻书,没一个好东西。"
"承欢,你对女人有偏见。"认识几年,从没听过承欢对女人有好评。
"我喜欢男人。"承欢一脸笑,嘻嘻哈哈的拉住卫宁的衣袖。"我很喜欢你,我说过吧?"
"是,是。"卫宁点头,瞧他笑得天真,也不禁笑了。
承欢说的话有一半是不能认真的,尤其是他常挂在嘴边的话。
韩夫人也来看他,浅笑着说真不知当初两人怎么会闹成这样。
卫宁将余栖霜的衣物交给韩夫人,并说出事情原委。
韩夫人浅笑,"你真是误会了,老爷并没有追究这件事。黄家的亲事的确是余家自己安排的。衣服我拿回去还栖霜,你对这件事不用自责,你什么都好,就是这点--老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栖霜的出嫁并非你的失误造成,你别多心。"
夫人走了之后,留下一大桌饭菜。有鱼、有肉,都是卫宁许久没接触过的珍馐,与自己流落在外时吃的粗茶淡饭宛若云泥。
一边咀嚼着这些佳肴,一丝欲念涌上心头,那是一种对优渥环境的渴望。
只要他一直呆在韩家,他就拥有这一切,就像承欢一样,它可以高枕无忧地过这想要的生活。
一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承欢当初的一片好心忠告。
但现在韩仲熙已经对他失望了--该怎么办呢?放下筷子,卫宁沉思。
*****
一直到韩仲熙坐在他床前,卫宁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等他。
韩仲熙表情柔和的看着他,压着不让他起来,叫他好好躺着。
自己从桌上到了一杯冷茶给自己,一口饮完,他潇洒的抹抹嘴,发掘卫宁的视线。
"你也要喝吗?我帮你到一杯。"
"好。"依卫宁的本性,怎可能教主人服侍自己,但他今天不知受了什么诱惑,竟毫不犹豫的点头。
韩仲熙握着他的肩膀将他拉近,将杯子凑上他的唇,冷冷的茶水顺着喉咙而下,但卫宁依然觉得全身发烫。
他顺势倚在韩仲熙怀中。
"够了吗?"
"够了。"卫宁低垂着眼微笑,用手擎住身侧的手臂,不发一语的将自己的重量依附其上。
两人不发一语的靠在一起,各有心思。
韩仲熙突然问卫宁:"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使您亲自到门口来接我。"
韩仲熙缓缓摇头。
"那不是。"
"咦?不是吗?"
"你还是没想起来--我一直都忘不了。"韩仲熙露出怀念般的笑容,"那天下着大雪,你想着我跑过来,你全身是伤,撑着最后一口气在雪地里跑,血一滴滴的淌下来落在雪里,你跑到我身前时,终于倒了下来,身旁是一块又一块红色的雪。"
"啊!"卫宁惊呼。隐约出现一些影像。
那时他最后一次尝试逃跑。
他冲出杨家的后门,没名地跑着,亚的体力随着失血而逐渐流失,视线开始模糊;到了最后,他其实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却还是逼着自己往前跑,最后,他体力不支的倒在雪地里。
他以为他会死在那里,直到今天,他犹记得卧倒在冰雪之上的冰凉感,周遭的人事物在那一刻变得很模糊,他安心的让黑暗淹没自己不用再醒来面对这可怕的世界。
然而,在最后的意识消失之前呢?
卫宁仔细的回想,终于寻回了最角落的记忆。
当时的他,眼前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但身体却被一团温暖搂住。
"你怎么了?"
"带我走--带我走--"
他伸出手,紧紧依靠在黑暗之后的那团光火,犹如他是地狱里久违的阳光。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