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有令+番外(5)
谢静川也坐了下来。
“……呃,”范豫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那个……”
“有话直说吧。”谢静川道。
“谢兄……”范豫仰起头来盯着天花板,“其实,我在京城,听说过你。”
谢静川一怔,瞥了他一眼。
范豫像是觉得说错话了一样,下一刻捂着脸。
“说说看,”谢静川偏过头凝视着他,“你听过我什么?”
是谢静川之父,前丞相谢巍一朝被贬,谢家家道中落?
还是说谢静川一把火烧了谢家宅邸,唯独不去碰那堆满了古籍的藏书房?
范豫的脸埋在手掌里“呜”了一声,憋出一句话:“你可真是我小时候的噩梦啊。”
第二章 纵歌
======================
“……我怎么就是你的噩梦了?”这倒出乎谢静川的意料之外。
范豫就像只瑟瑟发抖的小狗狗。
“你不知道,”范豫和他对视,“你以前在京城有多出名吗?”
谢静川疑惑了,他到底想说什么?
“谢静川,六岁能吟诗,九岁会赋文,与文人骚客辩论,对答如流,”范豫一一数来,“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吧!”
这人却是实实在在做到了!
“那年我四岁,本来还在无忧无虑和我家的狗狗耍着,结果我爹妈一听你的传闻,立刻就不淡定了,赶紧把我送去了学堂。”范豫像是回忆起了当年的噩梦,“自此我父母天天都在跟我念叨你!”
“说什么‘咱们豫儿要刻苦读书,一定要出个读书人,要比那神童谢静川强’,‘神童谢静川都会吟诗了,你怎么还不认识这个字’,我哪怕没和你见过面,但我一听‘谢静川’我就头疼。”
“方才在山下一听你的名字,我还在想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谢静川猜测着他会不会追问自己从京城到潘陵的原因。
他已经不想再提及当年的事。
范豫又说:“所以在山下的时候,我还以为谢兄是因为年纪轻轻看破了红尘,于是跑来寺中带发修行。”
谢静川:……
“不闹了,既然已经大致收拾好了床铺,我要开始学习了。”谢静川离开床铺坐在桌前。
不能和傻子混得太多,自己都要变傻了。
余晖渐收,谢静川阖上书本,在脑中快速过一遍新学的大致内容,对着坐在屋外台阶的范豫喊道:“范公子,该去领粥了。”
范豫似乎是被他的喊声吓了一跳,扭过头去:“好!”
这么专注。明明刚来第一天,倒是不会被其他事情影响情绪,寻个安静的地方就能学起来。
“范公子背到哪里了?”谢静川走出房门,瞄了一眼范豫带来的书——是谢静川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大学》。
“已经背完了。”范豫阖上书,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坐了大半天的石阶,腰酸背痛。
“范公子打算何时科举?”谢静川问。
“今年腊月启程,赴明年春闱吧。”范豫说,“也不好在寺中叨扰太久。”
谢静川奇了:“这么说,你是举人?怎么还在背《大学》?”
“是。我忘性大,唯有不停地温故知新。”范豫点点头。
他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谢兄,唤我的字就可以了,‘范公子’这称呼也太过生分了。”
“你不也是一直唤我‘谢兄’么。”谢静川笑笑,“也不知我们两人谁大。”
“我是文嘉五年……不是,文嘉四年午月初六出生的。”范豫答,“你呢?”
这样看来竟是范豫年纪大些。
“文嘉五年正月十二。”谢静川说。
范豫惊了,复又促狭一笑:“居然是你该喊我一声‘哥’。”
“做梦呢。”想都不要想。
范豫勾过他的肩膀: “听澜,你在泉明寺多少年了?”
谢静川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他的靠近,已经很久没有试过和哪个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可是抽开身却是没有必要。
“……约摸五年了。”谢静川算了算。
“这么久?”不过听住持的口吻,想来谢静川与住持有旧交情,这借宿借这么久也不是意外,“这五年来你都是在寺里一个人过啊?”
谢静川微微颔首。他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竟已经习惯了五年,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稍微出了会儿神,谢静川被范豫唤过神来。
他才发现自己竟被范豫带错了路。
范豫赶了几天的路,好难才到达泉明寺,舟车劳顿导致风尘仆仆,夜晚降临,范豫此时特别想洗个澡卸去一身疲惫。
“听澜,”范豫收拾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寺中哪里可以让我冲个澡?”
大富人家的少爷还不至于以为在这山上能有在家的待遇,但如果连澡都没法冲就心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