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岳临渊(189)
吴永廉神色微凛,他看了看将手上书卷放下的司渊渟,又顿了一下,回答道:“陛下,现有的官学制度乃沿用前朝,若想要让官学能达到陛下所望能见的效果,怕是要将现有的官学制度彻底改变方可成。”
“既然要改制,自然是要彻底改变,否则有何意义?”楚岳峙说道,他要的不是雷声大雨点小,而是真正能看得到效果的变化,“现今的官学制度,是以国子监为主且半数以上都是士族子弟,而地方上虽设有儒学,也配置了教授、学正以及教谕等若干教官,可学政成果如何,相信吴尚书也看到了。故而朕今有意,将京城官学自然依旧交给国子监,但这地方上则需要重新规设,朕认为,地方府州县甚至是乡里都应设立官学。而在入学门槛上,不再以士族子弟为门槛,哪怕是寒门子弟只要能通过入学试,都可入读官学。”
“陛下,您刚刚说,所学内容上也要改,不知陛下是想要从哪方面入手?”凉忱道,他身为国子监祭酒,刚刚一进殿便已经留意到司渊渟手里的《四书五经大全》,他近来也有与司渊渟谈及科举之事,倒是对司渊渟所提并不意外,毕竟他虽负责教导监生,可实际上也是对八股取士甚为不满。
“关于这点,司首辅,你来说吧。”楚岳峙看向司渊渟,到底是身份不一样了,从前他还是王爷入宫觐见楚岳磊时,司渊渟都敢在一旁坐着不起身,现在却规矩了许多,适才放下手里的书卷后也就从椅子上起身了,此刻被楚岳峙点名,便上前两步站在比几位大臣靠前一点的地方。
“臣当年有幸当过陛下的侍读,根据当时的经验,臣以为学子们所学内容上,应该最大程度的拓宽范围。陛下当年在少傅的教导下主有‘六学’,即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与算学。此‘六学’的内容,可由礼部与国子监共同商定。所谓术业有专攻,国子学、太学与四门学可划分为经学,未来是以辅佐陛下朝政的方向培养,而律学、书学与算学皆为伎术向,同样可以培养成专业向的人才。”司渊渟是在今日早朝后拟定的初案,虽说昨夜最开始与楚岳峙谈及此事时,他的看法并不乐观,但是既然如今楚岳峙决定要如此做,他自然也会尽全力辅佐并促成改制。
目光转回到凉忱身上,楚岳峙道:“司首辅所言,不知凉祭酒以为如何?”
凉忱稍作沉吟,道:“陛下,司首辅所言虽有可取之处,但臣担心,骤然推新,学子们难以适应,而扩宽教学内容,不仅考验学子们的学习能力,也考验教官自身的能力,怕是有许多的学子与教官因此而被淘汰。而这样的改变也并非短时间内能看出是否适合,在真正的结果出来以前,只怕会有好几年的艰难停滞甚至是倒退,每年举办科举考试更将毫无意义。”
“既然所学的内容有了变化,八股取士自然也不能再用。如今每年都举办科举本就毫无意义,接下来朕将会把科举之试重新改为三年一办。”楚岳峙站起身,缓步走下高台来到凉忱面前,道:“读书本身就是为了筛选,能力不足而被淘汰,难道不是理所应当之事么?难道朕的国子监乃至各地官学,培养不出朕需要的贤才,还要朕把位置给他们留着,好让他们继续养着一帮不学无术的废人不成?”
楚岳峙的话说得比平常更重,凉忱一瞬间便感知到了楚岳峙话中隐隐的薄怒,于是低下头说道:“陛下所言极是,是臣失言。”
定定地又盯着凉忱看了一会,楚岳峙面上看不出情绪变化,只又缓缓走到了唐以谦面前,对他说道:“唐尚书,吏部专门负责文官的任免以及考课,朕想知道,这些年来,朝廷的官员,有几个是真正有用的?”
这是一个极难回答的问题,唐以谦对于楚岳峙一来就给他抛出这样一个难题而颇有几分为难,小心地斟酌了一下才回答道:“回陛下的话,臣虽负责文官的任免以及考课,但最终做决定的乃是先帝,臣也同为朝廷官员,不敢妄议他人。”
“不愧是当了十年吏部尚书还能稳如泰山,真正保持中立的六部尚书。”楚岳峙淡淡地说着,听着是夸赞却听得唐以谦略有几分心惊胆战。
楚岳峙双手负在身后,在三位朝臣面前踱步一来回,方才又对唐以谦说道:“朕不想继续养着那些朝廷蛀虫,更不想再让那些尸位素餐的人站在朝堂上。吏部考课,三年初考,六年再考,九年通考。朕要你在最短时间内交一份议案,针对京官、堂上官、外官、教官以及杂职官分别分别列出考核内容与相关规定。其中教官考课必须比过去严格,他们本来就负责教育与培养人才,若是在考课上宽以待之,如何能教出贤才?从明年开始,朕要看到吏部的考课,是堪用者方可留任,不堪用者,降黜,量才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