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69)
“本王记事早,记性也好,当年父皇写这份遗诏之时,本王正坐在父皇的腿上,一字一字都看了去。”宋羿说着话,却似乎不是对着承宫月,而是自言自语,“此事父皇应当只告知过顾礼一人,太子太师以为他不说便无人知晓,竟没人在意本王的窥探。”
承宫月微微蹙眉,顾礼的选择令她有些担心。却见宋羿取来另一卷轴,样式质地都与遗诏一模一样,明黄的锦缎上并没有字,却已然加盖了天子的印章。
“本王开蒙之时,临的是父皇的字,即便现下改换了字体,对父皇的笔体仍是最熟悉的。”宋羿自己动手研了墨,沾得饱满后落笔,“父皇的墨宝,如今可值钱了呢!”
“英宗的书法,在当世极出名,”承宫月接过写好的诏书,依旧藏入皮毛中,“临习的人也极多,可会被顾家发现破绽?”
“本也不怕他发现,何况,本王对自己这两笔字还是有些信心的。”宋羿笑着拉住承宫月的手,低声嘱咐,“便叫那宫人放回原位便好,事成之后,本王定重重谢他与李尚宫。”
第三十二章 隐秘
处理好遗诏之事,王永福对晋王的调查也有了进展。
“晋王府现下有一位正妃、三位侧妃,都是选秀的时候王爷亲自挑的姑娘。并无其余低位阶妃嫔,没品级的宠姬更是一个没有。此外,晋王身边有个贴身服侍的宫女蓉锦,是当年皇贵妃挑选来教导晋王人事的。从那时开始,这个蓉锦便跟在晋王身边,始终没有晋升,更不曾有过身孕。”
王永福是个强干的,说话做事俱是条理清晰。他先摸清了晋王府人员结构,再逐一排查,不放过任何可疑的问题。
“据奴才查看,晋王有三个行为可谓怪异。
其一,从不宠幸王妃和蓉锦之外的女子。外界都传晋王与王妃感情甚笃,以至于眼中放不下其余女子。但依奴才探听到的消息来看,晋王对其余侧妃也是极好的,只是从未同房。王妃亦非善妒之人,时常规劝晋王宿在几位侧妃处,均被晋王拒绝。
其二,晋王从不与他人同床而眠。奴才问过宫里的老人,晋王自幼便习惯独自安睡,这倒没什么。只是成婚后竟也从不与王妃同睡,即便有时同房,事后也要独自回书房休息。
其三,从不让蓉锦之外的人服侍起居。晋王有四个贴身侍从,都是开府前在宫中带出来的,即便这几人,也不过是铺床打扫,其起居只许蓉锦一人打理。甚至有时候蓉锦也不侍候,晋王更爱独自梳洗更衣……”
“确实怪异,这晋王怕不是有什么隐疾。”宋羿说出推测,又摇了摇头,“也不对,堂堂皇子若有隐疾,即便不宣之于众,身边的人总还是知道的。况本王掌子弟教化之责,这么大的事不会不报知本王。即便是皇贵妃对外瞒了,医案你查过,可看出什么倪端?”
“说到医案,亦有怪异之处。”王永福道,“晋王的身子自小由一位太医调理,从未换过。晋王爷一直平平安安的,小病都没生过。那医案做得太干净了,倒显得有些刻意。”
“奴才起初也觉得,晋王是有隐疾不愿被人得知。但日前晋王到过一次宗人府,奴才观其言行,倒有一个想法。”王永福躬了躬身子,“是有些离谱的,若是说得不对,请殿下不要见怪。”
宋羿颔首,示意王永福但说无妨。
“那日晋王在路上淋了雨,浑身都湿透了。太子殿下取了自己的衣衫给他换,奴才本打算服侍其更衣,却被打发出去取炭火。这倒没什么,晋王殿下素来不喜旁人近身服侍,屏退了奴才便是。但晋王却遮遮掩掩的,衣服换得极快,且只换了外衫,内里仍留湿衣没换。”王永福道。
“你如何得知?”
“禀殿下,奴才给晋王殿下擦头发的时候,他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内外衣衫相接,里面的水便晕了出来,将刚换好的衣服也弄湿了。”
“也许只是不愿穿旁人的衣物,倒也不算怪异。”宋羿道,“不过,这晋王是打过仗的,沙场上总不能这般讲究。”
“殿下且听奴才说完,”王永福道,“奴才发觉晋王殿下没换里衣,随即查看殿下的领口袖口,俱是干爽的,证明晋王殿下是换过里衣的,且并不嫌弃太子的贴身衣物。殿下您平日穿衣,可会在里衣内再穿些什么?”
“里衣之内,自然不会再穿。”宋羿道,“许是晋王怕冷,多穿了几件。最里头穿的是自己的里衣,外头又套了太子的,还是嫌弃太子。”
“衣裳穿多了显得臃肿,奴才瞧着不像,”王永福偷瞧宋羿的面色,见他没懂,略低了头,“奴才净身之前曾与女子有过亲密,对女人的身体有些了解。晋王殿下这般,奴才瞧着不似男子,倒似女子假扮。她那件不愿换下的里衣,许是穿了女子的裹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