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142)
朱启佑应声离开。
没到开拔的时间,宋羿仍在帐子里等待朱启佑。
他有些口渴,寻到朱启佑的水囊喝了两口。房间内陈设简单,宋羿无所事事,想帮朱启佑收拾一番,也无从下手。地面上的水迹已然干涸,两个水桶放在中央瞧着碍眼。宋羿将水桶提到屋角,又扯下了把手上用过的面巾,浸在水里搓洗。
宋景时挑开帘子,瞧见弯腰洗帕子的男人,脚步顿了一顿。
宋羿察觉光亮变化,只当朱启佑回返。他抬起头,对上宋景时震惊的目光。
“你!”宋景时吓得不轻,向后跳了出去。
少顷,她重新掀开帘子,走进帐内。“皇叔祖?”
宋羿见她那礼要行不行的,索性摆摆手:“不必多礼。”
宋景时尴尬地站在原地,不敢多话。
“昨晚在帐外的人是你?”宋羿冷淡地问。
“……是。”
宋羿了然,明白宋景时已然发觉他与朱启佑的关系。“那你找朱启佑还有别的事么?”
“……没有了。”宋景时干巴巴地回答。
“那你回吧,”宋羿赶人,“朕待会也要走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宋羿跟着大军行进三日,便启程返京。
他托了病,将朝政委予内阁,终究不敢宣扬自己的私情。
朱启佑跟着队伍行军,渐渐适应了行伍生活,改掉了身上诸多贵族公子的毛病。战鹰们撒欢上了天,终于能够离开京城在蓝天下翱翔。朱启佑瞧着天上的鹰,猜测宋羿的心思,也许真的是为了放自己出京看看。宋羿嘴上严厉不饶人,实则朱启佑说过的话他都记在心里。
介于宋景时的偶然发现,朱启佑对她坦白了与宋羿的私情。他本以为妹妹喜爱女子,理所当然地会对自己谅解。却不曾想,宋景时忧虑颇深。
“那可是天子啊!”
朱启佑知道妹妹是为自己委屈。
他当然清楚宋羿是天子,他也曾为宋羿的身份彷徨。离京的时候,他觉着自己同宋羿的缘分也许很浅,也许这次征战便是情爱的终结。
自从被宋羿揭露了身份,朱启佑便没想过这厢情谊还能结出正果。大婚那日,宋羿的投怀送抱可谓意外之喜。自那之后,朱启佑没过一日都觉得是偷来的,是赚了。他不奢望一个皇帝能从一而终,即便那人不是天子,却也不知多深的感情能经得住长久分别。宋景时的王妃是娶回家的,无论打多久的仗人都不会跑。他与宋羿却无媒无聘,私通苟合,缘分深浅只在人心。
朱启佑脑子空,素来想得少,只在近些日子多了忧虑。但有些事想不通,想通了也改变不了,便只能算了。他郁愤又无奈,憋着气不去和宋羿辞行,自暴自弃地想走一步算一步。
不成想,先伸出手的又是宋羿,明明自己先动心的呢。
宋羿说了那句“此生唯君一人”,无论是否践诺,朱启佑都将感念终生。
第六十七章 三年
如宋羿所料,北关这一仗打了整整三年。
两人在最浓情蜜意的时候分离,独处的时候,宋羿时常思念朱启佑。好在朝中事务繁杂,留给天子的空闲少得可怜,才得以减少一些思念。但这并不能让宋羿好过多少,每至夜深人静,孤枕难眠的痛苦更难与人分说。
朱启佑离开后的第一年,禁宫的夏日酷暑难耐,宋羿得了眩晕之症。皇后建议移驾北海避暑,宋羿忧心边关战事,没能成行。
他在宫中辟了间学堂,召集一些适龄的宗室子女一同开蒙,小儿得以以伴读身份常住宫中。闲暇的时候,他便去看孩子们读书,借此机会探望小儿。小姑娘上学的时候目不斜视,并没有发觉皇帝的关注。倒是宋景晔时年五岁,因自小没有母亲活的战战兢兢,每次被宋羿查问功课都紧张异常。
边关的战事并不顺利,倒是朱启佑凭借鹰队立了小功,算作忧思之余的惊喜。
偶尔有宋景时递回来的折子,夹带着某人的私信。信中总少不得婆婆妈妈的肉麻话,同那人往常的作风判若两人。想来是得了妹妹的照顾,朱启佑不缺笔墨,信件篇幅总是很长,不仅写给宋羿,还附带对女儿的问候。每到这时,宋羿便将小儿召来乾清宫,将小姑娘抱在怀里的亲口读给她听。
回信之时,宋羿却词穷了,落笔寥寥数字,又不满意地毁去。花费半日,宋羿也没能写出只言片语。最终他拔下头上的发簪,随同旨意给宋景时捎带回去。
却不知朱启佑收到发簪之后作何感想,等宋羿再度收到回信又过了月余。这次朱启佑没有写信,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当真恼了,只寄给宋羿一个小包袱。宋羿好奇地拆开,收到一条穿过的亵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