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不做大哥许多年(67)
我闭了闭眼,不想再看一眼。
那判官道:一啄一定,原是生死簿子上写好了的,只不过稍微出了点差池。
我苦笑:大人不妨明说。
那判官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本该四十年前跌崖死去,却是教秦纵硬生生从无常手中夺回性命。不过,迟了四十年,依旧还是个跌崖身亡,天意如此,违逆不得。只是你活下来,乱了他人命数,比如那个莫镜龄,他上世有些佛缘的,死前说了四十年後相见,你若死了,与他一道投胎,他在岭南莫家,你在南宁赵家,比武招亲,正好是个姻缘。
我默然不语,半晌才道:秦纵只是常人,又怎能逆天?
那判官道:此事说来话长,昔日西天朝拜,佛母大金耀孔雀明王座下一童子,不甚遗失一册卷文,不知怎地因缘际会,落到阳世凤翔秦家手里,那一代秦家家主,正是秦纵的身生父亲。
他叹了口气道:那卷文上总共两篇经法,一篇九转莲一,一篇无量回魂。
我心道:秦纵曾言,九转莲一练至第九层,堪破生死,更甚他化自在。原来真有此事。
那判官继续道:原本凡人资质,修习不得,偏偏秦纵是个天赋奇才,加上他自幼熟读佛经,心无旁骛,短短十年便参透第一层。你也知道,为这九转莲一,多少人性命断在入门处。四十年前你合该死在无量峰下,却叫他用无量回魂救了回来,他九层神功初成,早已堪破生死,只是因某件事破了杀戒,至此登仙不成,反而坠入妖魔道。
我道:九转莲一第九层,九九归元,至臻化境,不是说只要不是伤及要害,都能转瞬及复么?
判官沈吟道:似是如此。
我道:那秦纵怎会血流不止,双眼皆盲。
说到这里,忽然有些说不下去,判官叹了声冤孽,道:这前因後果得你自己去探究,本官无言相告。
我心下黯然,低声道:我死以後,他不知会怎样。
判官道:天机本不可泄漏,不过本官见你死得著实冤枉,不妨告诉你。
他摊开生死簿子瞧了瞧,小声道:秦纵广开杀戒,先杀妖精傅颜丹,再杀屠夫柳敬言,一举灭了岭南,最後反遭天遣,自焚而死。
我道:他为何要杀柳敬言?
判官道:柳敬言觊觎教主位置许久,通敌叛教,你今日之死,也有他一份推波助澜。傅颜丹默给岭南的抄本,在大火中烧掉,至此九转莲一在世间踪影灭得干净,他日再追究起来,也好搪塞。
我道:既是如此,大人与我这番谈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判官吞吞吐吐:道理上讲,应该是干净了……只是少了一人。
我道:谁?
判官道:这也都怪你,本来木匠尤鹤四与你一道前往崆峒,他为护你被乱刀砍死,可是半路上你却将他遣开,救他一命。他即无杀戮,也无恶事,九转莲一练到最後,只有羽化成仙。
我心道:原来他竟是木匠,一开始便伏在老子身边,却骗我是什么故人後裔。难怪老子前脚张眼,他後脚便哭上来了。嘴上却道:那不是挺好?
判官叹道:好什么!若是阳世常人命数出了些小茬子,只要不上达天庭,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是仙藉上哪里有他的名字,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候补,追究下来,只怕颇为费事。
我道:原来老兄你是怕担的干系。
判官臊了面皮,咳嗽两声:算来算去,皆是因你而起,本官左思右考,只好让你重入前尘,将这拨乱的命数回归正途。
我道:如何回归正途?
判官道:这个简单,无量峰下面是水,宝盖峰下面是石,你选对地方跳崖,死得透了,保管秦纵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得你。
我愕然回首,但见铜镜里老子跌成一摊血肉,果然是死透了。
他说著作势便要推我,我慌忙拉住他道:别,还有个事。
判官不耐烦道:本官知道你的心思,便是那莫家三公子对不?放心,他本来就该死在地道里,这会功夫,只怕已经跳了。
我大惊:跳什么?
判官推我下去,一面叹道:捏一个泥人是你,再捏一个泥人是我,泥人跌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第67章
这一跤跌下去,由生至死再由死及生,不得不说天意难料世事无常。
我张开眼睛,入眼的是麻布白帐,上头两个布丁外头一个窟窿。一只蚊子真小心翼翼的从洞眼外钻进来,嗡嗡嗡对著老子舞了个来回。啪的一响,巴掌拍在左脸上,嘴巴歪了半边。
却见一只素手将帐子挽了起来,我眼珠子跟著那手转了半圈,才落到来人脸上。
那人年纪不过双十,青衣素缟,眉目娟秀,瞧见我醒了,微微一笑:我让张婶去炖了锅粥,现在应该已经好了。他声音很好听,清淡中不失温和,与秦纵倒是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