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穷处(119)
符陵又道:“虽说天家无情,比不得你和你兄弟相依为命,但符明与朕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先皇的皇子虽多,朕也只和他亲近些。记得小时侯习武,朕比他年长几岁,他打不过朕本是正常,但他十分倔强,一次次被打倒在地,可从来都不认输,爬起来又上……”符陵轻轻一叹,没说下去,突然话锋一转,道,“人都死了,说这些做什么,自寻烦恼。让朕想想,这次行刺的该是谁?”
第四十九章 循环不可寻(下)
符陵拿过床头小几上带血的飞镖,手中沉甸甸的,拭去血迹,飞镖闪闪发光,这竟是一枚纯金打造的金镖!符陵蹙眉沉思,忽听楚翔“啊!”了一声,转头见他已脸色大变!楚翔死死地盯着那飞镖,面如土色,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全身也颤抖个不停,如风中的落叶不住摇摆。符陵从未见他如此张皇失措,也吓了一大跳,忙扶着他的肩,急问:“翔儿,怎么了?你知道这飞镖的来历?”
楚翔象是失了魂,呆呆地全无反应。符陵摇了他半晌,又连问了几声,楚翔方似清醒过来,摊开右手,低声道:“陛下,能把飞镖给我看看么?”
符陵将飞镖放入他的手心,烛火摇曳下,锐利的锋刃泛着金色的光芒。楚翔低头凝视良久,终于开口道:“这枚飞镖是我的!”这下就连符陵也睁大了眼睛,正要追问,忽想到那唯一的可能,便住了口。营帐内突然如死一般的寂静,两人都同时想起那个名字,却没有人愿说出口。
沉默一阵,符陵将楚翔揽入怀中,握着他的手,手心冰冷,满是汗水。符陵转头朝门外喊道:“来人,传季德将军!”季德正守在帐外,闻报急忙进来。符陵吩咐道:“你速命人去追上捉拿刺客的人马,无论如何要生擒刺客,不得死伤!”
季德以为符陵要活捉刺客以拷问来历,忙答道:“臣遵旨。”急急领命去了。
符陵柔声安慰楚翔道:“翔儿,虽然这飞镖是你的,但刺客未必就是他。..世上有这飞天金镖并不止你一人,或者飞镖落入了旁人手中。也未可知。”
“谢陛下吉言。”楚翔悲哀地摇摇头,“我自然更不希望是他。但……”楚翔笑了笑,笑容却极为惨淡。“陛下恐怕也看出来了,这便是飞天金镖。和飞天银针一样都是飞天门的暗器绝技,这镖上虽未喂毒,却是用极薄的纯金片打制,既沉且利。当年我拜在飞天门下,因师父与家父相交甚厚。将这两项绝技都倾囊授我。一次我练习飞天金镖时,恰好被小弟看到了,觉得有趣,就整日缠着我要学。我拗不过他,禀明师父后,师父允许我将这门绝技传给小弟,但却未给他金镖。这枚金镖是我后来找人仿制的,他十五岁那年,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虽然外观极似飞天金镖,但它比真正地飞天金镖仍轻了数钱。有真正的飞天金镖的不止一人,有这仿制地金镖的。普天之下却只有一个人。”
符陵才明白,刚才他要去飞镖是为了测试重量。这飞天门地两大绝技。自己倒有幸一一领教。符陵暗中苦笑,复又懊恼不已。自己既能一次次饶过楚翔。当然并非不可对他的兄弟网开一面,但以翔儿现在的情绪和他兄弟的冲动性格,就算是背后无人指使,事情也未必会容易处理……若知如此,该早些多派人手去查访他兄弟,事情也不至会到今天这地步!
楚翔木然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前方,如等待死刑宣判的囚犯,符陵也只得坐着静静地陪他。过了近两个时辰,已近午夜,忽听帐外喧哗,季德将军进帐禀道:“陛下,刺客已被捉拿到了!只是受了重伤,恐怕已不行了……”
楚翔闻言摇摇欲坠,神色凄绝,咬住嘴唇不发一言。符陵怒道:“混帐!朕特意叮嘱定要生擒,不得死伤,怎会又受了重伤?”
季德伴驾多年,极难见符陵动怒,忽听皇上斥责,压下心头委屈,忙跪下道:“臣派人快马传旨,本已将刺客活捉,但在返回途中,他却奋力挣开束缚,逃跑不成,便抢夺军士地兵刃自杀,因此受伤,并非臣敢抗旨……”
“好了!”符陵亦自悔失态,打断季德道,“人在哪里?快抬进来!速传苏太医!”
楚翔挣扎着想坐上小车,符陵将他抱上去。楚翔费力地摇动车轮向外移动,尚未到营帐门口,帘幕掀开,几名士兵抬着一副担架进来,躺着的人双目紧闭,人事不醒,气息若有若无。火光映照下的面孔毫无血色,正是楚栩!楚翔颤抖着用手轻轻揭开覆盖在他身上的白布,伤口正在胸前,虽已经过简单的止血包扎,但鲜血仍源源渗出,整片衣襟都已染红。楚翔仔细端详着他,年轻的脸庞稚气未脱,昏迷中仍紧锁着眉头,象是十分愤怒……“小栩!”楚翔轻声唤道,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弟弟,自己在世上仅剩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