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每天为枕边人写篇悼词(8)
他的声音渐远,但是咒骂不息,伴随着一阵一阵棍子敲击的闷声,突然的,就再无声息了。
看着大臣们簌簌发抖的样子,李立觉得他们一定特别想快点结束早朝。
原本这个早朝,李立准备得特别温馨。
他连圣旨都写好了,第一道先流放了岳青柏,第二道对宁王萧掠的暴毙略表哀思。
可是如今,岳青柏只是满脑门虚汗,实则全须全尾地站在大殿上,而萧掠……
李立捏紧了扶手上的龙头,不愿回忆。
“岳相,朕念在丽妃亡故的份上,今日不治你的罪。”
岳青柏三跪九叩,谢主隆恩。
岳慕婷死得突然,岳青柏这个做父亲的竟没有任何疑问,这就值得玩味了,于是李立将发难的圣旨收了回去。
“退朝——”
蟾宫尖细的嗓音仙乐一般动听,群臣如蒙大赦,鱼贯而出,结果他们刚走出殿外,就看到两具尸体,皮开肉绽地趴在长条凳上,嘴角的鲜血还在往青石板上丝线般垂落,黏着青石板。
恶心吐了不少人。
午后,李立在延英殿休息,天气虽然有些闷热,但是放冰块还是嫌冷,李立便只着中衣,靠在榻上看书。
他读得入迷,等回过神来,萧掠已经看了他许久。
宁王觐见却无人通传,李立对此见怪不怪。
“陛下在看《山河志》?这本写得太古板,臣那儿有本描述山川风貌兼带着写奇人异事的,赏读起来兴味更浓,下回臣带来可好?”
李立不屑,“别讨好朕,朕不需要。”
萧掠失落的神色一闪而过,接着,他把李立半曲的腿拉过来一些,贴着自己的腰侧。
“那就说点实际的。”
李立很轻,萧掠几乎费不了多少力气,就抱着李立坐到了自己腿上。
萧掠将李立一瞬的惊惶、憎恶悉数收下。
“立儿借了我这把刀,打算怎么奖励我呢?”
李立认命地闭上眼睛。
书页哗啦啦地掉落在地,展开的一页好山河,被揉烂变形,变得破败不堪。
第4章
言官真是兰朝朝堂上一群特殊的群体,杜贤、邓鸣的死非但没有堵上他们的嘴,反而让他们愈加活跃起来,每天早朝争先恐后地上奏弹劾。
弹劾谁?
弹劾的就是李立。
他们指责李立堵塞言路、肆意妄为,置兰朝江山社稷于不顾,请求李立即刻写罪己诏,一份烧祭宗庙,以求上达天听,一份下发民间,以平百姓之怒。
李立觉得自己有病,这群言官比他病得更重。
为了断绝病根,李立将所有上奏的言官一个一个,全部赐了当庭杖杀。
言官们被羽林卫架着走的时候,还双手抱拳,大喊着:“谢陛下成全,臣谢主隆恩!”
有病。
难道连杖杀都成了香饽饽,还要争着抢着求一份名额吗?
萧掠跟着上了几天早朝,类似盛景自然也看在眼里。
比起这些个不走寻常路、但求一死的言官,萧掠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李立身上。
他的小皇帝难得露出一头雾水的可爱模样,他可不想错过。
这天,萧掠夜宿在李立的寝宫。
往往萧掠打算在宫中过夜的时候,宫人都会退到殿外很远的地方。
李立在床上躺了一会,却不见萧掠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他俩每次睡在一张床上,都只是两头不知羞耻的欲兽而已。
李立没空去猜萧掠的心思,他求之不得,立刻侧过身,背对着萧掠。
身后同样躺着的萧掠闷笑了一声,随即李立的腰就被对方的手臂箍住,身体也被翻了过来,和萧掠面对面。
“我没那么禽兽。”
被一言道破心中所思,李立的面上仍旧装得滴水不漏。
“听说你这几日被那些言官烦得不行,睡也睡不安稳。”萧掠隔着衣服给李立按腰,力道不轻不重,李立身上的疲累暂时得到了舒缓。
“哦?宁王有什么高见?”李立呼吸舒缓,闭着眼睛问道。
“杜贤、邓鸣二人死后,都上了民间的忠臣录,他们故乡的学堂,还有人给他们设立了祠堂,日夜祭拜。”萧掠按过一边的腰后,又把李立垫高,让他趴在自己身上,给他按另一边的腰。
“这两人生前没做成惊天伟业,死后却能被人铭记传颂,这是多少人毕生所求。这些言官若不抓住这次弹劾你的机会,一生便这么寂寂无名、庸庸碌碌下去了,你杀了他们,反而是成全了他们。”
李立沉默半晌,憋出两个字,“有病。”
“唉,有病的毕竟是少数。”萧掠按腰按得差不多了,却还是没把李立放下来,反而像哄宝宝似的,轻轻拍着李立的背,看样子就打算让李立睡在他身上,“剩下的人就又精明又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