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他一心向死(7)
这阉人……到底是何种妖魅托生,竟然生了一副如此惑人的皮囊。
宣阑端起茶杯,将剩下的冷茶一饮而尽,沉声道:“去千岁府,传朕的口谕。”
“朕体念九千岁思念之苦,特准他进宫探望福禄郡主。”说到这里,宣阑微微一笑:“去将福禄郡主,带到乾元殿吧。”
乾元殿,是帝王居所,王来福揣摩不透这喜怒不定的少年帝王又在打什么算盘,不敢多说,低声应了,便去传旨。
……
姚春晖被人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她刚得知自己即将成为一个阉人的妻子,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有些神志恍惚,倒是给她梳头的宫女心善,柔声道:“姚小姐,我们知道您曾经是尚书千金,千娇百贵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做千岁夫人,总比充作官妓强不是?”
姚春晖勉强笑了一下:“……姐姐,我只是害怕……我没有见过九千岁,只是听过他的名声……他的名声,很不好。”
九千岁的名声,岂止是很不好。
整个大业朝,就是三岁稚童,都知道朝堂之上有个祸国殃民的大奸臣,是蠹国害民的头号奸佞。
姚春晖看向宫女,握住她的手,低声祈求道:“姐姐,你能不能同我说说,九千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宫女怔了怔,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她将一枚朱钗簪在了姚春晖发髻之间,声音有些含糊的:“……九千岁啊,等你见了知道了,那是生错了地方的仙人。”
姚春晖有些不解,但是宫女不欲多说,道:“走吧,别误了时辰。”
姚春晖被人带着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处处雕梁画栋,金漆银画,周围出入的宫人无不敛声屏息,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
姚春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终于听见了人声,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九千岁这可是冤枉朕了,朕知九千岁对福禄郡主情根深种,特让两位相见以解相思之苦,可没有苛待福禄郡主。”
珠帘被宫人撩开,姚春晖一抬头,就见到了一身玄衣绣五爪盘龙眉目深邃的宣阑。
姚春晖瞳孔一缩。
这竟是她在刑部大狱里见过的那少年公子!她至今都记得对方满含嘲讽的“不过尔尔”四字。
就算姚春晖养在深闺,再没有见识,都知道整个大业,能穿五爪龙纹的,只有皇帝。
姚春晖心头惊愕,冷不防宫人似乎是害怕,手指一颤,珠帘落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声,宫人连忙要跪下请罪,却有另一只骨节修长、皮肤苍白的手,撩开了珠帘。
那只手生的实在是好看,食指上细细的一枚鸽血红戒圈,更是衬的那皮肤雪一般的柔和细腻。
接而是一道清冷如同昆山玉碎的声音:“多谢陛下好意,只是民间的婚俗,陛下可能不知,新婚夫妻成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
说着话,那只手的主人终于穿过了珠帘。
姚春晖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宫女说的“生错了地方的仙人”是什么意思。
眼前之人一身白衣,长身玉立,清瘦却不失风骨,一副眉眼真要让人觉得是哪位已臻化境的工笔大师细细描摹而出,眸光流转之间都似带着江南清冷又轻柔的春水,十足的动人模样。
姚春晖几乎忘了呼吸,直到王来福尖细的声音响起:“福禄郡主,见到陛下,为何不行礼?”
姚春晖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低下头,遮掩自己的狼狈,声音都有些结巴:“……参见陛下!”
宣阑轻嗤了一声,看着江尽棠道:“九千岁,你这心上人,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江尽棠看了眼姚春晖,轻叹口气。
他头一次见姚春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不说些什么,不是正好让宣阑这个狼崽子看了笑话么。
是以他温声道:“姚小姐。”
姚春晖轻轻抬头,看见他如画的容貌,脸一红:“……九、九千岁。”
江尽棠点了点头,道:“姚小姐这些日子,受苦了。”
姚春晖赶紧道:“没、没有。”
相比起姚家其他的女眷,她过的已经是神仙日子了,毕竟自从宣阑让人把她接进宫开始,虽然不闻不问,但是衣食住行上并未有过亏待。
王来福十分有眼力见儿的给宣阑搬来了一张交椅,宣阑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要笑不笑的:“九千岁不是对福禄郡主倾心已久么,怎么此时见了面,反而生疏呢。”
江尽棠淡淡道:“陛下难道不知道近乡情怯的道理么?”
“原来如此。”宣阑挑眉:“倒是朕唐突了,不过婚事办下来还要些时日,爱卿又说民间习俗夫妻成亲之间不宜见面,此时该是两位成亲之前最后一次见面了,有什么体己话,就抓紧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