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郎(215)
君泽脸色微微一黯,抿紧了唇,半晌低低应了声是,林纾又道:“其余细节,等会儿我找人将信给你送去,你细看便是。”
君泽嗫嚅片刻,低声问:“那……兄长与阿纪表哥,可,可一起回去?”
林纾放下茶盏,淡淡道:“阿纪随我一道,或要再玩些时日,再过段时日再动身。”他看了君泽一眼,君泽却埋下了头,含糊道:“不打扰表兄用饭了。”便仓皇窜了出去。
林纾听着他脚步声凌乱远去,唇边轻轻一翘,徐徐为自己添了碗汤。
茶足饭饱,自然有人来收拾残局,也有侍女在外侍立良久,引着林纾去客房,林纾与寒露见了一面,处理了些琐事,便唤了仆从来备水洗浴,便摸进镜郎的卧房。
没想到门一推,室内灯火通明,镜郎已睡醒了,衣裳齐整,披了件暗红团花的缎子寝衣,窝在美人榻上,就着青竹的手喝一碗灵芝饮,桌案上放着一张托盘,盛着一碗吃了大半的鱼骨汤面,三四样随意动过的小菜。林纾陡然生出些犹豫,颇有些进退两难,倒是镜郎又喝了两口,将唇边的影青小碗轻轻一推,哑声对青竹说:“你下去吧。”
青竹就像没看到林纾似的,拈着帕子,为镜郎拭了拭唇角,接着利索地收拾好了桌案,端着托盘出去了。镜郎挪过一个青纱枕头靠着,又从小几下翻出个普普通通的方匣子,拨拉着铜制的小锁扣,见林纾站着不动,挑了挑眉:“你竟是站在那儿喝风呢?不进来就出去,把门关上。”
这颐指气使的小模样,分明是养足了精神,要兴师问罪来了。
林纾只觉好笑,却也有些意动,只是想到他满身的痕迹,深深吐了口气,强自按捺住了,依言把门关上,上了榻,与镜郎隔着桌几对坐。
烛火摇曳,镜郎眉目如画,更舒展着一股娇媚的餍足,就是神色很是促狭,他随手拨着盒盖,吧嗒吧嗒开合几下,朝林纾扬了扬下巴:“你认不出来这是什么?”
匣子扁长,朴素无纹,林纾看了几眼,没瞧出什么花样,忽而觉得眼熟,心头一跳,生出些不妙预感。
下一瞬,这预感便成了真,镜郎把那匣子利索打开,露出里面厚厚一叠契纸,似笑非笑地往林纾眼前用力一推,面上仍是笑盈盈的,林纾却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我问你,这次跑来,是打算把这都讨回去呢,还是打算当做嫖资,多操我几次,才算睡够了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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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第125章 一百二十一
镜郎没半点转折伏笔,张口就来,把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林纾,问得脸色都变了,张口结舌,不敢答话,他倒好整以暇,拿指甲划拉着盒盖,发出刺啦刺啦的刺耳响声,林纾听着,更是说不出的不舒服,过了许久,才硬着头皮避重就轻,讷讷道:“……不过是早就备下了,一直没机会给你……你若是不喜欢……再换别处的田宅……”
镜郎不禁就踢了他一脚:“你就这么随手塞给我?打发叫花子呢?”
林纾没说话——也是不敢说话,镜郎又气得踩了他大腿两下:“你怎么就连句好话都不会说?那时候不会,现在也不会?”
镜郎从小到大,都是被兄长吓唬来吓唬去的,或是在他手上吃瘪吃亏,难得能把他压得大气不敢出,愈发得意起来,在林纾大腿上踩来踩去,林纾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脚踝,压在自己大腿下面,镜郎平日就挣不过他的力气,这会儿这点踢蹬挣扎,更像是奶猫似的,不痛不痒,见撼不动林纾,也就索性放弃了,嘟着嘴唇不说话林纾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虽是才洗浴过,换了干净衣裳,就又被镜郎这么几句话吓唬住,额上沁了一点冷汗,在心中也不由自嘲起来:还当真是被他拿捏住了。
他探手摸过镜郎身前的杯子,用那点残茶润了润嗓子,缓过了那点紧张,就板着脸说镜郎:“脚这么凉,起来坐着,也不多穿点。”
镜郎不高兴地拉着脸,伸长胳膊要抢他手里的杯子:“……做什么用我的杯子!不穿,热。”
林纾在他手心捏了一把,这才把杯子还给他:“什么热,手冷成这样。”
镜郎一脸嫌弃地瞪过去,倒了小半杯温茶,晃了晃杯子,作势要泼掉,林纾一眼横了过来,他讪讪收了手,还是换了一边才贴上唇去,慢慢吃了几口茶:“凶什么……”
林纾冷淡道:“嫌弃什么,你身上哪里我没尝过?”
“好不要脸。”他脸皮厚,荤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镜郎反而害臊起来,抽了脚出来,又要踹他,“这是你做哥哥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