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郎(105)
与之相配,挽了个再普通不过的双螺髻,耳上缀了一对米粒大小的珍珠,月白色的葛布衣裳,配一条烟红色的裙,腰上挂了枚藕荷色的香囊,塞了些薄荷艾草之流的寻常香草。
寅娘亦是一身素雅颜色,牙色衣裳配水绿的裙子,挽了篮子,身后跟了三四个中年女人,两三个少女,照面一看,都是几天来熟悉的面孔,彼此一笑,她们都是沉默性子,并不说话。
跟着寅娘走了小半个时辰,远远地听见一片叫卖、吆喝、锣鼓响动,鸡鸭牛马的嘶鸣吵闹,再一拐过路口,眼前就出现一大片高高低低的草棚,无数攒动的人头,一片热闹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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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没有跑路啊,这几天一直在认真睡觉来着,睡觉真的很开心……
微博有一个抽奖,老规矩,评论即可,不过这次不是实物了,是之前说的两篇番外(一个女装play,一个现代番外)的选攻权,一篇番外可以选一个到两个
指路@星河明不淡
第64章 六十三
人声如同沸水在耳边炸响,宰杀鸡鸭的血味,鱼虾河鲜的腥味,瓜果蔬菜断裂处发出的腐败气味,牛羊牲畜身上的土臭,蚊虫飞舞,人与人挤在一起的浓郁汗味混着体热,劣质的头油脂粉香气……熏得镜郎几欲作呕。他脑中嗡嗡作响,捏着小香囊凑到脸边,深深嗅了几口香草气味,这才勉强定了定神。
“二、二姑娘,走这里。”
细细弱弱的嗓音混在嘈杂里,不仔细听,就如一阵风似的从耳边吹过去了。说话的少女是那三姐妹年纪最大的那一个,她依然含着胸,缩着肩膀,纵使衣着明媚鲜艳,神色却晦暗到了十分,她探出两根指头拉了拉他的衣袖,并不敢与镜郎有实质上的眼神接触。
谁能想到她其实还是姐妹之中最为胆大的那一个呢?
至少她还敢于离开庄园,和外人搭腔,剩下两个妹妹,却是连门都不敢出一步,若是见了陌生人,就和老鼠见了猫儿似的,嗖的一下就蹿到其他人身后,巴不得藏到地缝里去。
镜郎跟着紧走几步,站在一处小土坡上,对着她,露出一脸笑来,轻声细语,唯恐吓着:“多谢你,我好多了。”
寅娘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小的木头扇子,为镜郎扇了扇风——不知是什么木材,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她关切地看了看镜郎神色,确认没有什么不妥,方才放心笑道:“二姑娘若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可自去看看,只是别离了集市,拐到无人的小路上去,只怕要迷路呢,午时钟响,咱们便在这旗子下头碰面,一道家去。”
镜郎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就见两个中年女人护卫着几个少女,说笑着走入人群,寅娘则取了一张单子出来,前去采买。
镜郎踮起脚尖四下望了一阵儿,避开满是血腥气味的摊贩,往有锣鼓声响的中心区域走去。
镜郎在人群里小心翼翼走了几步,就被一个小孩儿一头撞在腰上,往后滑了一跤,小男孩满头满脸的汗,抬头见是他,恶形恶状故意做了个鬼脸,闷着头又跑。
他不过五六岁大,却像没有笼头的野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牵着他的,是一个孕肚硕大的女人,被拖得踉踉跄跄,几次险些摔倒。
女人年纪很轻,可能十七八岁,也可能只有二十出头,裙上、袖上打满了起了补丁,襟口全是毛边儿,脸色蜡黄,唇无血色,额上蒙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右手挽着一只篮子,似乎装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使她的手臂细微的发着抖。
小孩儿冲到人堆里,指着摊上的玩具叫嚷着什么,不知是女人答了什么话,还是什么地方不如意了,他便就地一躺,倒在泥浆里,一边打滚,一边十分流畅地骂出一堆带着乡音的土话来。
“小贱人!黑了心肝儿的贱货!别以为肚子里怀着一个,就把自己当个什么东西了!谁知道怀了个什么玩意儿!下流种子赔钱货!我才是我们家的长孙香火!你不给我买,我就要爹打死你!”
牙还没长齐的幼童,这样吊着声音,大庭广众之下,声嘶力竭地辱骂继母。见周遭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他更来了劲儿,扯着嗓子假哭起来,挤出了几滴眼泪。
“没天理啦!狠心短命的后娘要害死我啊!她要毒死我,给她肚子里的小贱种让路啊!”
想也知道,这种话不是他自己能想出来的,定是旁人说的多了,耳濡目染学来的。
是他的祖母?父亲?还是什么亲戚?
镜郎不知其他人作何感想,只感觉一阵寒气从脊梁骨处往上冒。
再不忍心看下去这一出闹剧,他背转过身,离开了看热闹的拥挤人圈儿,无意识地一阵乱走,被人流挤到了另一处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