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白月光他又装病+番外(141)
红枫发了新芽,风声飒飒间,似有少年吟诗谈笑声传来,年轻的帝王于山麓间侧耳倾听了片刻,还是有些失落的摇头笑了笑。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啊……”
他曾一度不想忆起他的年少,毕竟中间隔着一层模糊血色,忆起一次,便憾恨一次。
而今再上阑夕山,见草木又一岁枯荣,那穿着流云瑞鹤的少年人与他擦肩而过,眉眼狡黠,灿若骄阳,回眸笑时一展手中折扇,扇上“风流”二字并着满扇桃花,灼灼入目。
原来他那时也是个鲜衣怒马的俊美少年郎,并不是没有过快意的时光。
“陛下?”阿陶小声询问。
邵云朗回神,笑道:“无事,忆起一些陈年旧事罢了,走吧。”
只有一人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用回头都能明了其中的温和缱绻。
半山处便见了久候的太学院正和一众先生,不少相熟的面孔已然两鬓霜华,为首的院正已经不是邵云朗那时的那位了,却也是个熟人。
竟是祁先生。
邵云朗最怕的那位老爷子。
如今他见了邵云朗,再也不会横眉冷目了,却也没有过多的亲近谄媚,老爷子颤颤巍巍的要跪下行礼,邵云朗坦然的受了。
待祁先生起身,邵云朗才躬身一礼,轻声道:“见过先生。”
天地君亲师,礼不可废。
祁先生上前扶住他的小臂,欣慰的笑道:“陛下,这一走便是八年啊,可还记得老朽啊?”
“先生风采,学生不敢忘。”邵云朗露出个两人都懂的笑意。
祁先生中气十足笑声徘徊在山道上,他拱手道:“陛下请,祠堂里新添的警龙尺,您该亲眼去瞧瞧才是。”
两人把臂一同沿着山路向上走,邵云朗想起自己年少时多有荒唐举措,一时面皮有些发烫,幸而山上风凉,这才没闹个红脸。
他低声道:“朕年少时……没少让先生们费心,想来颇为惭愧。”
祁先生笑着捋了把胡子,侧目道:“历代天子说这话时,大多是在客气,唯有陛下,说的是真话。”
邵云朗:“……”
这老爷子,这么多年没变过,还是如此爱怼人。
“不过‘惭愧’二字,却是不必了。”祁先生摇头,广袖在风中招摇如云,“庆安年间,太上皇欲要与蛮族议和,彼时消息传到太学,吾等行将就木的老骨头皆觉此事荒谬,联名上书阻拦,却遭驳斥……直到那时,老朽才晓得,棋盘之上纵横千里,现世之中却难行寸步,黑白无法警世,唯有刀剑才能破开天光。”
“那时,老朽便想起了陛下,想着若那锋锐如刃的少年还在,当为那柄破晓之剑啊。”年迈的老人却有一双清澈的眼睛,他摇头道:“但陛下年少时,老朽却以为,只有六艺俱佳之人,才是完人。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实是老朽惭愧。”
“您切不可妄自菲薄。”邵云朗颇为忐忑的想,老爷子是当真换了想法吧?不是看他当了皇帝来拍他马屁吧?
那这马屁拍的未免太有水平了。
他那狡黠的眼睛一转,祁先生就觉得他要从袖中里摸出一个话本子来,见状哼笑一声道:“陛下莫不是在心里消遣老朽呢吧。”
“咳……先生多虑了。”
说着话,便到了祠堂,礼部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只待皇帝率群臣祭拜。
太学的祠堂原本是一座神庙,供奉的是掌管文字隽文神君,阑夕山上起初只有这么座神庙,后来才围着神庙建起了太学,慢慢的,此处也成了供奉历代皇帝的地方,新帝登基后,都会来参拜一二,祈求大昭文运昌隆,祈求先祖庇佑后人。
不过准确来说,这上面是供奉打过皇帝的尺子。
大昭开国至今,才堪堪历经六代帝王,除了太-祖皇帝,如今上面摆了五根尺子,皆是被端端正正的摆在龛阁里,用金箔包了龙纹的边,最下面那根成色犹新,是打过他的那把。
邵云朗看的手心疼,暗暗嘀咕拜这玩意儿真的不会有什么阴影吗?
他结过阿陶递过来的香,恭敬的举至齐眉,而后躬身。
若真有神佛,他诚心拜一拜自然可以,便求大昭风调雨顺,爱人平安喜乐吧。
上了香,这小祭便算了事,皇帝却说想留下故地重游,不用这么多人作陪了,只留下丞相一人。
他们是太学同窗,一起游览故地本也无可厚非,放在之前臣子们只会感叹一句他们君臣情谊深厚,但经历了“科举顶替案”后,有人便多了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