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60)
“你文不成,武不就,有何本事,让我把女儿嫁给你?”张剑居高临下,看着吴世年的眼神带着轻蔑与不屑。
吴世年此人,从小到大,飞扬跋扈,仗着他爹名号,没少做过坏事,若非之前遇到阮当归,吃了亏,算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现在绝对就是标准的世家纨绔子弟,除了败家,啥也不会。
张剑一句话就堵得吴世年无话可说,张剑又嘲讽:“若非你爹,你今日能站在此处同我说话,吴公子还是从哪来打哪去,我张剑的女儿,怎么也不会嫁给一个,酒囊饭袋。”
吴世年的鼻血不止,落到地上成一小滩。
张剑无意同吴世年纠缠,不过小儿,他拂袖欲离去,吴世年猛然道:“张大人。”
张剑停下脚步,只听吴世年低头说:“我是真心喜欢荣荣的,我与她情投意合,我自知不入大人之眼,大人说得对,眼下我除了这颗真心什么也没有。”
吴世年抬头,目光坚毅:“大人给我两年时间,我会证明我自己的,届时还望大人成全我和荣荣。”
张剑不喜吴盛,连带着看他儿子亦不顺眼,听闻吴世年这番话,张剑眯了眯眼,又将吴世年细细打量一番,长得胖,没吃过苦头,模样有些秀气,瞧不出阳刚,不过……
世间的情啊爱啊,最惹人烦,不谙世事的少年们醉倒在这滚滚红尘之中,非要碰个头破血流方才罢休。
吴世年不肯退步,少年心高气傲,却也甘愿为爱情折腰。
张剑的酒气散了些许,他看着狼狈的吴世年,只觉得这厮同他爹一样烦。
但,张剑从吴世年身边走过去,吴世年挣扎着摇摇晃晃地起身,想要拦住张剑,张剑向前走,一片黑暗,街道上只有月光微亮,这月光粼粼竟如同记忆中的江水不碣,只是那尽头已没人再遥遥挥手,相迎而笑。
吴世年的鼻血成痂,在他那张大脸上,笑得可怖又可笑,他以为张剑不同意,他没有能力去说服他,可是,可是荣荣。
谁知张剑留下一句:“记住你今日所言。”
吴世年眼中的失落立马被狂喜所占据,他张大嘴巴,张剑瞧他这傻样,瞬间后悔了,他揉了揉头:切,我可是真不喜你们一家,尤其是你爹这个老顽固。
他抬步走,不知自己鬼迷心窍般,就应了吴世年的话。
大抵是因为,近二十年内心的愧疚。
阮当归听闻,吴世年近日缠着他爹娘,要进兵营,好好的世家公子,京城纨绔也不当了,也不知吃了什么迷魂汤,家中被缠不过,也就允了。
吴盛本欲将吴世年安排在自己手下,他儿子什么性子他能不知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但吴世年自小被宠坏,绝非能吃苦之人,他耐不住夫人的请求,应了他儿子的要求。
结果吴世年不愿意在他爹手下,吴世年对他爹说:“爹,我要成大器,我要光耀门楣。”
吴盛:“少给老子胡扯,说人话。”
吴世年肥胖的身躯一震,脸一红:“我我我,我要娶荣荣。”
“德行。”他爹嘟囔一句,他娘在一旁捂着嘴巴笑。
最后将吴世年扔给自己曾经的下属,洪彪,一个有着大胡子的魁梧男子,人送外号大胡子,洪彪并不久居京城,吴世年自跟着他四下奔走,吴世年离开京城前往南宁时,告诉张荣荣要等他。
张荣荣红着脸点头,乖巧又认真:“等你,世年哥哥。”
阮当归这厢,在宫中无趣,总感觉就他闲人一个,林清惜很忙,林清言也很忙,他想出宫去花街柳巷,但林清惜不让,上次林清惜发现他衣领处的唇印,抱着他狠狠惩罚了许久,之后的好几天,他的下唇一直红肿。
林清惜今方下了早朝,回到东宫,一进来,便被人从身后抱住。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蹭到他脖颈,微痒,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
一个亲昵的吻便落在他耳边。
作者有话说:
主线是阮和林,但还有其他人,这是个偏群像故事吧,小胖子的故事先就这么多,有没有发现他超级幸福,按捺自己想搞事情的心。
第74章 玉簪笑颜猜灯谜
林清惜朝身后一抓,把人抓到跟前,阮当归脸上露出大大的笑,一口白牙晃人眼:“哎呀。”
耳垂处的缠绵感让人不禁耳红心跳,林清惜面色平静,只是耳朵红得惊人,他连朝服都未换,暗素色的衣襟上,以银线绣着飞鹤,举手投足时,银鹤也若隐若现,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玉冠之中。
阮当归凑过去,无赖口吻:“来来来,让爷亲亲。”
林清惜伸手,挡住他的脸,微微将他向后推:“别闹。”
阮当归未能得逞,鼓起腮帮子,动了动鼻子,哼了一声,林清惜一边走向案桌,一边将身上的外裳脱去,他身影修长,唇上黯淡的红,案桌上放着一些奏折,有些杂乱,林清惜神色一顿,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问了句:“来了多久?”
“方到不久。”阮当归还嫌林清惜不给亲,转身坐到一旁歇息的榻上,阮当归爱极了这个榻,林清惜办公时,他困了累了,又不想离去,就在榻上歇息,一旁的桌上还放着点心零嘴,这是自阮当归来东宫后,东宫才有的习惯。
阮当归随手拿起自己带来的书,躺着翻阅,过了一会儿,又偷偷从书后面露出眼睛:“林佩。”
林清惜正襟危坐,看着手中的奏折,不理会他。
阮当归想不通,林清惜为什么总有事情要忙,他不喜林清惜看奏折,他想要林佩的目光时时刻刻落在他身上。
阮当归颓然,将书盖在自己面上,扯着嗓子声声喊:“林佩,林佩,林清惜,小佩佩。”
话音刚落,面上的书就被一双骨秀分明的手拿了起来。
林清惜眉目倦淡,他低头,看着阮当归:“乱叫什么。”
阮当归因他的目光,心跳如鼓,说不出话来,林清惜拿着书,瞥了一眼,忽然问阮当归:“今儿吃了什么?”
一说起吃的问题,阮当归便立即陷入了思考,让他想想,今早起来,喝了一碗珠花为他熬的八宝粥,饭后和李秋书一起喝了点酸梅汤,过来东宫时,又往身上揣了花生糖,方才在东宫这,又吃了点红枣糕。
阮当归一个个数着,也都说出来,他忽然想起:“还有杨……”
林清惜俯身吻了下去,他探出舌,在阮当归口中品尝,阮当归仰起头,愉悦地接受他的吻,林清惜抚摸着阮当归修长的脖颈,半晌,唇齿相离,他伸出手按了按阮当归的唇角,平静道:“杨梅。”
没错,桌上的琉璃水晶盘里,盛放着鲜艳多汁又酸甜可口的杨梅。
朱七欲入殿的时候,阮当归正好回去,彼时五月初,今年的夏日不甚炎热,但阮当归把衣裳穿得整整齐齐,甚至连脖颈都包裹着。
阮当归看到朱七,眼神有些不自然,他下意识想拉开衣领喘口气,却又想到了什么,揉了一把头发:“林佩就在里面,我先走了。”
话说完,一溜烟跑了。
朱七莫名其妙,他进去,给林清惜报告一些事情,一眼就看到盘子里的杨梅所剩无几,怕都是落了阮当归的口。
林清惜觉得口中的杨梅味久久不散,当然还有阮当归的味道。
阮当归途径未央池,看到池中红鲤肥美,说来许久未吃了,之前林清惜不让,但,今时不同往日,阮当归想,林清惜都是他的了,这鱼再不让吃的话,简直天理难容。
他低头捞鱼,身后传来动静,回头看,竟是林清言,林清言也未料到在此见到阮当归。
“阿言。”阮当归的笑意凝结在眼里,他起身,唤了林清言一声。
林清言听到这声熟悉的阿言,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阮当归,你口中的阿言早就已经死了。”
同张氏一起死了,留下来的这个人,只是閔朝的四皇子,叫林清言。
那些往昔情分,只恨不得一刀两断,林清言的神色尽是阮当归看不清的漠然,林清言同阮当归已疏远许久,毕竟当初是阮当归,无声选择站到林清惜身边。
阮当归心中凄然,此刻面对林清言,不知说些什么,他嗡动唇齿,半晌道了一句:“对不起。”
阮当归觉得,他始终欠林清言一句对不起,他刚入宫时,是林清言陪在他身边,他每回闯祸时,也是林清言同他一起受罚,他们曾一起偷偷溜出宫,去看京城繁华,他们也曾泛舟江上,谈起彼此的过往,他们曾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一起坐在秋千上,不识愁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