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长安(132)

苏岑点点头,事关他们皇家的事,本来他也不该插手。但还是不禁要问:“如果他真是先皇的私生子,那你打算怎么办?”

李释撑着额头按了按眉心,“他若能安分守己,继续做他的小侯爷也就算了,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你待如何?”会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手吗?

李释笑了笑不置可否:“你既然都告诉我了,不就是全凭我处置了。”

苏岑点头,这倒是不假,他深知这件事情一旦泄露出去,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只信得过李释,也只会把事情告诉李释一个人。

“那宋凡是不是该放回去了?”苏岑问。

李释挑眉:“你消气了?”

苏岑撇撇嘴:“万一哪天你们叔侄相认了,到时候再埋怨我一个外人挑拨是非,我去哪儿说理去?”

李释哈哈一笑,“那就继续关着,关到你满意为止。”

宋凡当真关足了三天才给送回去,送回定安侯府的时候就按着宋毅说的那样,将将剩了一口气。宋毅一句话没敢说,将人抬回府里,为杜绝有人上门询问,一连闭门谢客了几日。

黄缅撤了案,自然就不能再动用大理寺的人去查,宋凡那边下不去手,苏岑只能另辟蹊径。等下了衙,苏岑找到黄缅之前说过的那家当铺,把翠玉耳环往柜台上一拍:“我要典当。”

当铺的伙计拿起来打量了片刻,又拿到里头找人去看,不一会儿从里头隔间里出来个人,看样子像个管事的,对着苏岑打量一番,不冷不热道:“十两银子。”

“十两?”苏岑故作吃惊状,“你们怎么不去抢?”伸出手来,“还给我,我不当了!”

当铺掌柜嗤笑一声,把翠玉耳环送回苏岑手上,“那你不妨再走走看看,都是这个行情,我们这还是百年老店,换了别处只怕十两也不会给你。”

苏岑接过耳环气冲冲离去,转头找了一家茶楼要了壶茶。

等茶喝的差不多了,苏岑又折身回去,眉眼耷拉下来,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看着颇为楚楚可怜。

那掌柜偷着笑了许久,语重心长道:“我都跟你说了,你还不信,白跑一趟吧。”

苏岑握着翠玉耳环十分不舍,恳求道:“能不能多给点,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偷出来的,你给这么点都不够我喝一顿花酒的。”

掌柜捋着嘴边两撇小胡子边笑边道:“小兄弟,不瞒你说,这耳环就是从我这店里出去的,上一个过来典当的跟你一样,转了一大圈还是选了我这里,我这已经是给的最厚道的了。”

苏岑等的就是这一句,提唇一笑:“那上一个过来典当的长什么样子?”

当铺掌柜神色一凛,收了手,“你当不当,不当就走人。”

苏岑悠悠然往旁边一坐,“你信不信我一出门就敲锣打鼓广而告之,这周围的几家当铺都是你开的,不是用来收东西,而是沆瀣一气打压物价,就是方便你把好东西用低价收回来再高价卖出去!”

“你,”掌柜指尖一抖,“你是来砸场子的?!”

“这倒不是,”苏岑冲人眯眼一笑,捏着那副翠玉耳环道:“你告诉我上一个来这儿当这东西的人是谁,我立马就走,以后绝不叨扰。”

掌柜气的胡子直抖,半晌后一甩袖子,“时间太久了,人长什么样子记不清了,就记得一个大高个儿,捂得严严实实的,右手食指第二个关节处有个茧子。”

“茧子?”苏岑垂眸一忖,抬头问:“还有吗?”

“没有了,没有了,”掌柜挥着手没好气道,“半年前的事儿了,谁还能记得?”

“多谢了。”苏岑笑了笑,起身离去,转头跑到隔壁的京兆衙门里报了案,将这一条街的当铺都给告了。

第121章 佛法

阳春三月,苏岑挑了个有空闲的日子,提议一起出去游春。

本来只打算带着曲伶儿的,不曾想曲伶儿这厮嘴欠,有点什么都去他祁哥哥那里卖弄,祁林又在李释面前一提,所以等他们整装行囊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一身便装的李释和祁林。

苏岑稍稍一愣,“你今日不用看奏章?”

李释背手站着,“偶尔也想‘从此君王不早朝’一次。”

苏岑面色微红,心道那谁是让你“春宵苦短日高起”的那个?心里却是高兴的,他也不希望李释一天天把心血都浪费在朝政上,一年到头无论大事小事都往兴庆宫送,他看着都累,偶尔歇一歇劳逸结合也无可厚非。

此行的目的地是城外草堂寺,正值草长莺飞,一路葱葱茏茏,景色上佳。头一次过来时还是寒冬腊月,山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如今冰消雪融,万物生长,路上也多了许多闲趣儿。曲伶儿上蹿下跳不得安生,一会儿要采花,一会儿要捉鱼,苏岑当着李释的面不好发作,频频给祁林使眼色:自己的人,能不能好好管管?

祁林只当是苏大人嫌弃自己碍事了,遂跟着曲伶儿一块捉鱼去了。

苏岑:“……”

天苍苍,野茫茫,日月为证,苍天可鉴,在此之前苏岑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然则,山好水好,四下无人,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负了这大好春光。

正寻么着如何下手,李释突然停了步子,回头看着他。

苏岑做贼心虚地摸了摸脸:“……怎么了?”

李释俊挺的眉梢一挑:“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苏岑:“啊?”

“那你把祁林支开干嘛?”

“……”苏大人欲哭无泪,他真真的比窦娥还冤,心想反正都这样了,一不做二不休,硬着头皮道:“我是有事情要跟你说。”

苏岑凑到人跟前,刚张了张口,忽的踮脚上前,对着李释微微上扬的唇角,落了一个带着草木清香的吻。

不等人反应,又急忙撤了出去,大步向前,目不斜视,庄正的不能再庄正了。

李释对着那只慢慢烧起来的耳朵尖不由轻笑,启唇舔了舔嘴角,颇有些意犹未尽。

等走到草堂寺时已经过了饭点。曲伶儿提着他祁哥哥给他捉的几条大鱼,站在山门前问寺里的小和尚:“你们这儿能煲鱼汤吗?”

这是和尚庙,不是菜馆子!小和尚光洁的脑门上一头黑线:“出家人不杀生。”

曲伶儿一挥手:“不用你杀,我自己杀。”

小和尚:“……万物有灵,妄加杀害,而夺其命,会死堕恶道。寺庙后有一处放生池,望施主慈悲为怀,以结善缘。”

曲伶儿皱了皱眉:“万一我一走你们捞出来吃了怎么办?”

曲伶儿看看祁林,又看看鱼,各个活蹦乱跳膘肥肉鲜,让他放了他不舍得,提着又进不去寺门,颇为为难。

最后还是祁林领着他往山门前一坐,把鱼往石阶上一摆,在寺门前做起生意来。春光大好,来往上香的人不少,刚侍奉了佛祖再买条鲜活的大鱼回家煲汤,岂不乐哉?往来问价的人不少,生意竟还不错。

小和尚不忍直视,默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起身回了寺里,眼不见为净。

苏岑冲李释笑着摇摇头,没等他们,自顾自先进了寺里。

苏岑向李释道明来意,这次出来,游春是一个目的,此外还有一个,他怀疑黄婉儿被囚禁在某座庙里。

这倒不是空穴来风,之前他从当铺打听到卖翠玉耳环的那个人右手食指第二个关节处有个茧子,事后他认真打量了各种手艺人,用刀的、用剑的,石匠铁匠泥瓦匠,甚至是屠户,都没有找到形状类似的茧子。食指第二个指节并不常用,苏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留下茧子。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山里的和尚上门化缘。

看着和尚那只手苏岑才恍然大悟,念珠摩擦指节,日积月累,磨成了茧子。当铺掌柜还说那个人捂得严实,可能就是为了掩饰他们区别于常人的光脑门。

既然要从寺庙下手,苏岑便挑了离晚晴亭最近的草堂寺开始,打着游春的名义,顺便到寺里探探虚实。

草堂寺虽然以求姻缘著称,但却是正儿八经的佛寺,一入山门先是天王殿,左右分别是钟楼和鼓楼,再往后则是大雄宝殿,供奉着本师释迦牟尼佛,香火鼎盛,往来人流络绎不绝。

苏岑不是专程来拜佛的,去大殿里上了柱香便出来了,跟着李释四处转转。再往后则分别是大悲殿、地藏殿、三圣殿,寺后有座佛塔,供奉佛骨舍利,佛塔后头则是一片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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