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杀(146)

作者:闻笛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一柄人人垂涎的上古名剑,使武林大会笼上阴霾,正邪两路受困孤岛,展开一场厮杀屠戮。 旧怨添新仇,苍生无宁日,血影煞江湖。滚滚浊流之中,侠道何人匡扶? ○武侠 | 群像 | 大逃杀 ○冷面呆萌少爷攻 x 浪荡流氓戏精受 ——山河冷夜长,一剑破天光。 标签:剧情 纯爱 狗血 武侠 古风点击展开

“不必了,”晏千帆苦笑,“一只眼睛而已,没了就没了。至少还剩下一只,还能看得见。”

他站起身,挪开沾血的手掌,慢慢撑开眼睛,透过湿成一缕一缕的碎发,透过被热汗浸得模糊的视野。望向面前的擂台。

哪怕只剩下一只孤眸,他仍旧固执地追随着安广厦的身影。

*

安广厦独自站在擂台中央。

他的身形不算高大,因为连日的重压与操劳,比从前还要更加单薄,更加憔悴。但他手中那一杆枪却极挺拔,明晃晃的枪杆矗向中天,阳光顺着枪尖倾泻而下,汇成一条灿金色的瀑布,枪尖上的血垢沐在其中,变得好似盛放的红花。他的身影也沐在其中,轮廓镀上一层金光,竟显露出几分超乎凡俗的神圣。

他的目光再一次扫过台下,也掠过晏千帆所在的方向,但却没有在后者身上停留须臾。

扫过一圈后,他再一次开口问道,:“还有人挑战么?”

没有人应声。

台上的空旷与台下的拥挤对比鲜明,更加凸显出他的位置。在他开口的时候,拥挤的人群也变得极肃静,仿佛是被他的威严所震慑。

漫长的等待过后,他终于收了枪。

“是少主赢了!”台下传来冯广生振奋的高呼。

西岭寨众纷纷以欢声附和。

其余旁观者各怀心思,默默地注视着一群落魄名门的狂欢。

晏月华也终于登上擂台,

作为铸剑庄庄主,武林大会的主办者之一,他理应为安广厦道贺,然而,他的脚步却有些迟缓,深色的鹤氅遮住了他的肩背,也遮住他胸膛中鼓动的心脏,他的脸上仿佛戴了一张精巧的面具,将喜怒哀乐遮得严严实实,

“恭喜你,安少侠,你是今日当之无愧的胜者。”他用平淡的口吻道。

两人目光交汇。

那一瞬间是短暂的,但落在第三个人的眼中,却变得极其缓慢绵长。

晏千帆正在注视着他们。

这人站在擂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被深重的阴影笼罩着,却拼命探出头,贪婪地将安广厦和晏月华的身影收入眼底。

柳红枫听到他屏住呼吸。

映在他眼中的画面何尝不是一场戏,对于生命中上演的故事,每个人都有期许,都有执着。他也不例外,他密切地注视着两个与他息息相关的人,神情迫切,像是在企盼着什么——一句话,甚至几个字,都足够使他欢欣雀跃。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愿以偿。

不论心中有多急切,他在旁人的戏里都只是陪衬,饶是伤痕累累,倾尽所能,牺牲一切,仍旧有太多物事遥不可及,有太多愿望难以实现。

安广厦缄口不言,就只是漠然地站着,从他肃穆的脸上看不出喜悦,更看不出关切与愧疚。

晏月华也移开了视线。

晏千帆的肩膀颓然垂落,仅剩的一只眼在汗水中合拢。他转过身,重新没入阴影,靠着立柱滑坐下来,一只手撑扶着额头,闭着眼,深深地呼吸。

柳红枫仍旧看着台上的情形。

他看到宋云归和段启昌也走上台前,代表东风堂与天极门,对安广厦致意。

“安少侠的枪法果真名不虚传。”

他们如此恭维着,神色却甚是冷漠,没有人再用西岭寨少当家来称呼安广厦,因为西岭寨已经覆灭,少当家的名号自然也不复存在。

他们之间已裂开一条深深的沟壑,绝不是一次简单的胜利所能填满。

“各位若是没有别的指教,在下便告辞了。”

安广厦说罢便提起枪,将长长的枪杆背在身后,缓步往台去走去。越过泱泱人群却不曾侧目,径直走向自己的同伴,仿佛比起天下人的恭维之言,那零星的掌声与喝彩声才是他的归宿。

柳红枫目送他的背影淹没在人潮中。

三天,三场比试,三个胜者尘埃落定。然而,酝酿在这片孤岛上的风暴仍旧蛰伏在平静蔚蓝的天空下。

它已急不可耐。

*

当西岭寨众庆贺胜利的时候,铸剑庄却笼罩在一片凝重的阴霾中。

凝重是因着二庄主的伤势。

阴霾的却是大庄主的脸色。

晏月华的性情一向内敛温和,即便是下人犯了错误也鲜少动怒,铸剑庄上下都熟知他的脾气,对他爱戴有加。可惜他的温和性情就像是一条水,自从晏千帆归家之后,便被拦腰截断,取而代之的时不时倾泻的洪流。

晏千帆受伤一事,无疑是雪上加霜。

柳千被柳红枫带进铸剑庄,为晏千帆处理伤势。房间里有些燥热,是点着一只火盆的缘故,柳千将一把狭长的刀架在火盆上,反复熨烫。

这是专用于处理外伤的刮骨刀,在炭火的熏染下,刀刃尖端很快被烫得发红。

房间里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柳千身上,而柳千视若无睹,专注盯着火势,直到烧红的区域沿着刀刃漫开成一条薄薄的带状,他立刻将刀提起,一面摇手示意。

一旁的柳红枫心领神会,将一条崭新的方巾从热水中捞出,微微拧干,递上前去。

柳千虽然年纪尚小,但行医时却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就连柳红枫也无从干预,只能在一旁为他打下手。

柳千左手攥着热方巾,右手拿着烫得鲜红的刀,往晏千帆身边走去。

晏千帆躺在床中,手脚被几个人一起按住,动弹不得,好似被压在砧板上待宰的鱼。

柳千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终于开口道:“你的伤势并未触及眼球,但伤口太长,一些部分已经化脓,必须要即刻将受脓肉剜出来,才能保住眼睛。”

砧板上的鱼张大嘴巴,露出惊色:“我的眼睛能保住?这是好消息啊。”

柳千顿了片刻,道:“坏消息是我身上并未携带麻药,现在下山去寻也来不及了,你只能忍着疼。”

晏千帆先是一惊,随后抿起嘴唇,道:“我知道了,你动手吧。”

“你闭上眼,咬着这个。”柳千将热水烫过的毛巾放进他的口中,而后执起动刀子,往伤口处探去。

在一片寂静之中,仿佛听得见刀刃划破血肉,刮过骨头的声音。柳千的动作缓慢细致,但血还是从伤口处淌出,沾在他的手指间。

炭火还在房间里燃烧,晏千帆的额头上很快渗出一层汗,他强忍住没有呻吟出声,但牙齿却咬得咯咯作响。

“……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柳千终于从他身边撤开,压在他手脚上的力量也终于放开了。晏千帆只觉得浑身乏力,仿佛虚脱一样疲惫,手脚都使不出力气,只能任由旁人为他擦干血迹,敷上伤药,用绷带缠住受伤的眼睛。

柳千长吁了一口气,盘着腿席地而坐,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

*

凝重的阴霾总算释开了一些,滞在炭火中微微发烫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晏月华第一个动身,他快步走到床边,本能地伸出手去碰晏千帆的眼睛,手指却在停在半途,缓缓收回。他转而问道:“怎么样?”

晏千帆撑起身子,缓缓睁开完好的眼睛,被骤然跃入眼中的脸庞吓得一抖。

柳千瞧在眼里,当即从地上跳起来,一面拦下晏月华的追问,一面对床中的病患叮嘱道:“你的眼睛算是保住了,但外伤恢复还要一段时日,在此之前千万不能再受伤,否则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我一定听话,”晏千帆已经恢复镇定,连连点头,“谢谢你啊小神医。”

柳千脸色一暗,他虽然爱极了别人恭维他,但却最讨厌听到自己的名讳前面多出一个“小”字,于是立刻敛去笑意,摸着下巴道:“我再给你开几副舒筋活血的药吧,越苦的药就越是管用。”

“不必、不必麻烦了。”晏千帆听出他话中的不满,吓得直摆手。

这时,晏月华转向柳千,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两位柳公子鼎力相助,晏某感激不尽。”

晏月华的态度谦和又礼让,与晏千帆可谓大相径庭,柳千看在眼里,心头顿时涌上一阵好感,也跟着欠身道:“庄主不必客气,本来就是这家伙的责任,都怪他没把人保护好。”说着抬起手指,毫不客气地戳向柳红枫的鼻子。

柳红枫在暗中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转向晏月华,乖乖低头道:“小千批评的对,是我的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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