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株向日葵(49)
沈清如想了想,开口道,“我看见的是从吕青候军帐中抬出来的炸.药,不过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那是炸.药。”
“那你为何不告诉裴与朝?径直去了战场,不危险吗?”燕西问他,“你不怕死吗?”
沈清如怔了怔,“也不是……我只是,那个时候也想不到那么多。”
他也记不得那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或许是一种直觉吧,就像是裴与朝并不相信戚源一心向死,他却有这种莫名的感觉,那个时候也是——如果他不去,戚源可能会死。
这种感觉驱使着他踏入战场,反而没想到可能会遇到的危险。
燕西转过头,静静地凝视着他,半晌他淡淡道,“沈清如,你不适合官场。”
沈清如:?
“你太善良了,那些尔虞我诈的生活你承受不住,”燕西抬起手,拨开他发梢染上的雪水,“京城的日子你已经体会过了,那还只是表面的权力相争,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你未曾见过,今后只会越来越危险,你最好还是不要回去。”
燕西望着沈清如的双眼,笑了笑,“你这双眼睛,什么也藏不住。”
他转身离开,沈清如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半晌才挠了挠耳边的碎发,自言自语,“什么嘛,莫名其妙的。”
大雪纷飞的一日,沈清如正在帐内围着炉火取暖,外面突然一阵骚动,他掀开门帘瞅了一眼,只望见人潮纷纷朝着边境口而去。
“回来了!”
“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人人脸上都是喜意,沈清如心口微动,难道戚源被裴与朝他们找回来了?他也起身就要出去,顾启拉住了他,皱着眉为他披上大衣,又将兜帽系紧,见沈清如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眼睛时才放下心。
沈清如接了递来的暖壶,无奈道,“哥,我哪有这么娇弱?”
“之前生病的是谁?”顾启瞪了他一眼。
“那是以前嘛!你不知道我在西泠过得……都壮实了不少,”沈清如嘟囔着,“现在身体不好的是你吧,你才该好好注意。”
顾启不理他,自顾自将沈清如上下打量了一眼,“待会儿走得慢一点,远处看一眼就好了。将军刚刚回来,迎接的人那么多,不差你一个,别冻伤了。”
“哥,将军回来你怎么一点不激动呀?”
“激动。”
沈清如看了眼他那毫无波澜的模样,无言。
正如顾启所言,戚源的回归让戚家军沸腾了起来,他们欢呼雀跃,军旗被风雪吹得哗哗作响,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恭迎将军回归!”随后所有士兵都扯开了嗓子呐喊,他们的脸颊被雪刮地发红,眼含热泪,呼吸间竟有地动山摇之感。
此时此刻,没人想得起等候半年的艰辛,他们浑身热血沸腾,寒冷的空气也浇不灭那一股蓬勃的生气。
戚家军的军魂,回来了!
戚源骑在马上,一身戎装,腰间的刀鞘在雪色的映照下闪着金光,刀锋般凌厉的面容上是一双深邃的眼睛,他仿佛巡视领土般扫过欢呼的人群。狂乱的风雪中,他的神情却似乎还更冷硬一些,薄唇紧抿,视线一寸寸移开,随着时间的流逝,眉头也慢慢皱起。
突然,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里,戚源的眉眼顿时柔和下来。
银白色的斗篷几乎融入了雪色里,只几缕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飘荡,明明只能看清模糊的轮廓,戚源却一瞬间确定那就是他寻找的人。
他低喝一声,“让开。”
随后一踢马肚,顺着分开的人流径直冲向了那抹身影,那个令他朝思暮想了几个月的人。
沈清如随着众人一起后退,茫然地看向那匹为首的骏马,隔得有点远,他看不清马上的人是谁。
随着一声惊呼,一袭黑色的身影从马上一跃而下,落在沈清如的面前。
沈清如还没看清面前人的模样,就被紧紧拥住,滚烫的温度通过紧贴的胸膛传递过来。
“清如……”压低的声音道,“幸好你没事。”
这声音……戚源?沈清如想抬头去看,却被人按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听见对方一声声愈加鼓躁的心跳。
戚源抱了他好一会儿,直到沈清如有些不自在了,才叹了一口气,“我好想你。”
这几月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也会被别离折磨成这样。
沈清如更加不自在了。
他推了推戚源的胸膛,这次倒是推动了,便后退一步,看向对方的眼睛。那双眼曾是看不清情绪的深邃,此时流淌着的却是温柔与情意,再清晰不过了。
沈清如愣了一下。
顾启拉了他一把,将人拉到身后,“将军,一路奔波不如进军帐休息片刻?军中的事务繁重,还需向将军禀报。”
戚源凝在沈清如身上的目光终于移开,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裴与朝他们也赶了过来,纷纷下马。戚源又走近沈清如,望着那一双澄澈的眼里露出几丝无措,他的心突然就像浸在温水里一般柔软,这些时日的苦痛全都消逝不见。
他将沈清如露出的发丝拢进兜帽里,温声道,“等会儿我去找你。”
沈清如偷偷看了顾启一眼。
顾启面无表情。
沈清如只能点点头,看着顾启和戚源一行人从他身前走过,裴与朝最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竟然还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鹤北和燕西倒是没什么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梦境出了bug
竟然没人看出来提醒我哦
已经修改啦《$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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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
戚源刚回到军帐内,顾启还没说话,就见裴与朝扯着军医的胳膊将人按到戚源面前。
“快看看将军的伤势。”
军医抹了一把汗,让戚源将衣服解开,看清伤势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是之前的伤复发了!”
只见戚源身上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有些甚至从肩胛骨蔓延到了腰部,但大多已经结痂,只有胸口处裹着一层层绷带,白色的布条上渗出零星血点。
当初正是这个军医为戚源拔的箭,那是去年冬天了,将军从枞阳回来,却胸口中箭九死一生。如今这——怕是新伤引起了旧伤的复发,幸亏现在是冬季,伤口并未有炎症的征兆。
戚源淡淡道,“无碍,已经修养过几月了。”
裴与朝:“将军!您之前可是因为伤势太重无法下床才修养这么久的!现在又旧伤复发,何必这么急着回境,反正西泠的那些军队也奈何不了我们!”
戚源看了他一眼,眸里的不悦让裴与朝闭了嘴。
裴与朝并没有立刻找到戚源,而是在路上恰好遇见的,当时戚源正率领军队回境,他身后跟着的都是裴与朝从边境派过去的人马,听说是在西泠找到将军后因为隐蔽消息才按兵不动的。若不是有人告诉他将军这段时间内不仅身受重伤还一日不忘记回北翊,裴与朝都不知道戚源的伤还没好。
军医将伤口的绷带撕开,看见内里因为骑马重新扯开的伤口,摇了摇头,“将军,这几日您不能大幅度动作,平日洗浴都要注意。现在这样的伤势也无法弥补,属下开些药外敷着,只能等着后面看伤势发展如何。”
他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要注意日常饮食的地方,裴与朝聚精会神地听着,戚源本人却有几分心不在焉。
军医离开后,顾启开始禀报这些时日军队里发生的事情。
戚源听完后,看了他一眼,“不错。”转过头去看裴与朝,“你将事务都交给他了?”
裴与朝笑嘻嘻,“对啊,能者多劳嘛。”
戚源倒是没反驳,只提醒他,“西泠的军队必然会对这次过境有所不满的,协商的事宜你来做。”
“我知道,”裴与朝想到又要见那群老不死的只会躲在军队后方的官员,就头疼得很,“他们平日里躲我们还来不及,到这时候就知道占便宜了。将军,你不若反了算了,他们日日夜夜不就盼着这个嘛。”
反正他圣意也违抗了,圣旨也给烧了,要是这次戚源毫发无损地回了京城,皇帝怕是要气得内伤。
鹤北将一封书信呈上,“将军,这是夫人的信,是您失踪之前寄过来的,不过到军中时您不在,属下斗胆保管至今。”
戚源嗯了一声,“这半年来京城流云寺有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