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又开始唧唧索索暗自盘算,今天这朝上的!真是头疼。
此时,白染朝小舞招招手,小舞迟疑一瞬,起身,走向台阶,跪在他面前。
白染一手抚上她的脸颊,一边用前排官员可听到的音量,轻声道:“莫担心,不管谁当皇后,朕定会最宠你。至于那些对你不敬之人,管他是谁,朕为博美人一笑,全斩了好不好?”
“……”小舞越发不懂皇上的心思,更不懂他为何要在百官面前摆出一副昏君的姿态。
不过,这用意在选票之后很快浮出水面。殿上共计一百三十八位官员,竟有一百位官员支持小舞当后,剩下的支持夏幽澜,至于陆可儿,居然一票都没有。
小舞这才幡然醒悟,在百官眼中,她已成了祸国殃民的妲己。
夏丞相也未料到会是此等结果,更不知晓是哪些官员做出“背信弃义”之事,他不由怒火中烧,喷火的眼神扫过身后一干官员,恨不得将那些两面三刀之人生吞活剥!
而他眼底的那股狠劲儿,也收入官员尽的眼底,换言之,当必须在利益与性命之间做出抉择时,显然是后者更重要,那一颗颗摇摆不定的心也终于尘埃落定。
同时证明,你夏丞相官职再大,还是大不过皇上的一句杀无赦哟。
“皇上!小舞只不过是我家府邸的丫鬟,当初是我图好玩才将这丫头弄进宫,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岂能当皇后?”夏幽澜不堪受辱,竟不懂规矩地辩驳开来。
这一说,百官将视线抛下一脸窘态的夏丞相,您的好女儿这是打算害死您哦!
“朕一直认为选秀乃严谨之事,误以为需要层层把关方可入宫,原来就凭夏小姐三言两句变可让整件事看起来像个笑话呢。而这笑话,可谓荒谬之极。”
白染无奈地摇摇头,悠悠地站起身,敛起涣散的视线,眼中附着一层冰霜,正色道:“夏丞相,朕信任你,器重你,甚至将权力交付于你。而你,曾用项上人头保证定会忠心为国,可你看这朝堂之上,吵吵嚷嚷,交头接耳,还有威严可寻吗?”
当夏丞相得知那票数时,其实整个人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霸气,他底下高傲的头,跪地行礼:“是老臣教女无方,老臣知错了,请皇上息怒。”
“爹啊,女儿是实话实说,您错在何处?”
“逆子!闭嘴。”夏丞相即将崩溃,这便是他娇生惯养出来的结果!
“皇上,请皇上赎罪……”多少年过去了,夏丞相初次磕头谢罪。
机关算尽,结党营私,封住所有的人嘴又怎样,最终“指证”他的竟是最宠爱的闺女。
“夏丞相,你聪明过人,却始终不懂一点,朕容忍你多年,并非惧怕你在朝中的势力,而是知晓你不曾有过篡权的念头,所以朕给你时间,期盼你终有一日领悟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可你越发贪婪,竟打起军饷的主意,那可是巩固江山的保命钱,一旦边疆将领缺衣少粮,外敌大举入侵,你还有命花吗?”
百官哗然,如此一来,那夏丞相便从贪官成了卖国贼啊!
白染双掌一击,太监呈上数百封未拆封的信函,他随手拿起一封,道:“这些信全是检举你的,朕就是知晓你养在宫中的耳目众多,以为你收到风声自会收敛并反省。”
“哗啦”一声,一叠检举信摔落在夏丞相的膝盖前,白染长吁一口气:“朕今日演这一出当场选后之闹剧就是让你明白,你用金银堆积而来的友情,是多么的不堪一击,有多么不值得朕畏惧!”
此话一出,全体官员跪地磕头,不约而同启奏:“臣誓死效忠吾皇。皇上英明!大奸臣夏丞相当斩!——”
斩杀口号此起彼伏,夏丞相额头渗出大颗汗珠,夏幽澜则双臂一展挡在父亲面前,吼道:“你们这些趋之若鹫的哈巴狗,平日我爹如何待你们的、你们都忘了吗?!还有你个不要脸的贱丫头!肯定是你从中挑唆!你恨的人是我,莫为难我爹!”
夏幽澜满脸泪痕满心委屈,小舞欲言又止,夏幽澜虽然刁蛮,但罪不至死,并且能做到舍命护父,至少比那一张张虚伪的嘴脸多出一份真性情。
白染紧了紧小舞的肩膀:“下去休息吧。”
小舞默默点头,路径夏幽澜身旁时,夏幽澜知晓死路一条,洪亮地骂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囚禁我四年,期间百般羞辱,你此刻觉得委屈了,流泪了,而我四年来每日都承受着这一切,莫非你会以为我乐在其中?”
小舞垂下疲惫的眸,向殿门走去。
“可我分明是喜欢你的!我真心想与你做朋友!”眼泪从夏幽澜的眼眶中喷出,她不懂如何表达情感,不懂为人处世的道理,甚至不懂如何尊重一个她喜欢的朋友。
小舞的脚步顿了顿,幽幽道:“那就做鬼也别放过我,也许在那个一视同仁的国度里,你会明白朋友的含义……”
夏幽澜望向小舞远去的背影,隐忍着啜泣,其实她在小舞的劝说之下已经改变了许多,不再虐待小动物,不再打骂老者,真的尽力在改变,可是傲慢的个性却始终改不掉。
“罪臣对所有指控供认不讳,自知罪孽深重愧对皇上……但罪臣舍着老脸恳求皇上放过吾家小女,贬为庶民也好,发配边疆也罢,只求皇上放吾家小女一条生路。”夏丞相一个接一个地磕响头,老泪纵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为何人总到临死前才大彻大悟?也许正因为走投无路才愿意承认走错路吧。
“不必求了,所有人都不用死,全体贬为庶民,亲身体会底层百姓的生活,死,太便宜尔等贪官了。”白染扬起一指,太监再次上前一步,道:“以下念到的官员,当场取下乌纱帽,逐一入狱,待家财清点完毕之时,举家搬出官宅,永不得出城!”
话音刚落,大批手持兵器的士兵列队步入金銮殿。
见状,方才还暗自窃喜的贪官们终于弄明白了,今日谁都别想逃,他们无非是一群跳梁小丑,在深藏不露的昭夕帝面前演了一处丑态百出的蹩脚戏。
不对,皇上看他们演戏年头久远,最终拿了多少都得连本带利吐出来。
白染揉了揉太阳穴,起身离去,装聋作哑这么多年,并非为见今朝百官哀嚎,而是坚信邪不胜正的道理,却再一次用事实印证了赤炎的戏言,他说:你有耐心去感化一个坏人还不如早点送他下地狱,留在人间反而伤及无辜。所以,收起你的慈悲心吧,真多余。
也许赤炎说得对,感化只适合用在本质不坏的人身上,就像他赤炎。
“皇上,您还好吧?”小舞见他脸色极差。
白染缓慢地摇着头,拉起小舞的手,漫步河畔,享受午后的宁静,等待新的使命。
今晚午时,雾舞的封印将解除,当前世的修为注入其体内之时,便要进入双修阶段,届时,他会比雾舞更痛苦,更难熬。
“沐浴更衣,今晚侍寝。”
“?!”……小舞显然消化不来,嗔目结舌之际,昭夕帝他……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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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小舞以为皇上只是随口一说,怎料到了傍晚,白天那位曾给过太监总管一记下马威的小太监竟来请她。她第一反应便是不愿意,但想到目前的处境,似乎又没她不乐意的份儿。
而这位小太监自然是红缎仙子,她忽然意识到某件事,不由围着小舞上下打量,天神不能与凡人交.合,换言之,此女并非凡人?而且越看越眼熟……
小舞被她看得尴尬,随口问:“陆国公他?……”
“经我一番感化,剃度出家了。”红缎最引以为傲的本领便是引导他人回到最纯真或最感性的阶段,当然,此法术真针对尚存善心之人,唤醒对方的良知。但是,又是逆天的法术,若凡事都靠走捷径换取和平便无法推动历史的巨轮。
“公公真乃人才。”小舞欠身致敬,再抬头,眼前的小太监已化作红衣天仙。
“不必吃惊,你能看到我?”
小舞点点头,摊手指向洛宝:“想必这位仙子也能看到他了?”
洛宝正背对着红缎假眠,本以为能躲过去,还是被小舞介绍到了。
“岂止是看到,洛宝!你可知私自下凡有违天规?”红缎疾步走近,洛宝立刻抱着棉被往床角钻,小舞初次见洛宝如此慌张,即刻拦住红缎的去路,好声好气道:“对不起,小女子并不知洛宝得罪了仙子您,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小女子替他道歉。”
洛宝双手搭在小舞瘦小的肩头,额头顶在小舞的脖颈上,显然是真的在害怕。
“你可知他是天界灵宠?”
“知晓,无论洛宝对您做过何事,求仙子莫见怪,他还是小孩子。”小舞翻过一只手臂护住洛宝的脊背,神色中尽是恳求。
红缎则是思忖不语……师父此次下凡她早就猜到与那灰飞烟灭的小鸡妖脱不了干系,此刻又见洛宝只认小舞,再回想这幅似曾相识的容貌,她只是念头一闪罢了,此刻看来……小舞真是鸡妖的后世?!
即便如此,一副肉身可承受师父精纯的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