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晏+番外(18)
长笙自那夜之后就将“草人李肃”扔到帐篷角落没再“扎”过,也是因为那事,他对李肃也没那么讨厌了,前几天还去他帐篷里找他去费城赌钱来着,可惜李肃那个女婢说二爷出去了还没回来,后来长笙一个人跑去费城,输了不少金珠。
过几日就是长笙的生日,这几天因为总是输钱所以心情实在是不太好,准备约几个狐朋狗友去凤兰山掏鸟窝,可惜最近大家都跟没了影儿似的,总叫不出来——长笙知道,就因为上次火-药炸李肃帐篷那事,那帮小混蛋都怕了,虽说最后没人去追究,可成日跟长笙混着,总有一天感觉会倒了大霉。
唯独一个小五对长笙忠心耿耿,只是他阿妈说小五最近不知怎的就病了,一连好几天没下得了床,长笙还拿了不少金珠去看他,虽然被小五母亲给推辞了,可长笙估摸着又是好一阵不能出来玩了。
“诶......”
侧坐在马背上,长笙人模狗样的叹了口气,越发觉着除了小五之外,其余那些都是一帮喂不熟的白眼狼,他一双小黑鹿皮靴子掉在半空中来回晃荡,小马在草地上慢悠悠的走着,震得腰间那铃铛轻轻作响。
阿铁抬头问他:“王子,过几日就是王子的生辰了,昨天那个张道长还来问我王子喜欢什么东西,他说他作为王子的老师,理当表示表示。”
长笙清嗤一声,一提起这个事就觉得烦躁,自从那日大君让他每日去找牛鼻子随殷平一同听课,长笙觉着自己的苦难简直比那邙山上的雪还要大,牛鼻子成日里圣人大道的乱讲一通,每次他都听得昏昏欲睡,这也就罢了,没想到那牛鼻子还会耍剑,耍起来还倒真有那么两下样子,只是苦了他这半个月以来,小胳膊小腿儿都快废了。
长笙没兴趣的敷衍问道:“你怎么跟他说的?”
阿铁实诚道:“我看王子最近去费城赌钱输的厉害,想着王子定是缺钱,我就把这事告诉张道长了,可道长说他也没辙,他比王子还穷,所以这生辰礼物就免了。”
长笙:“......”
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大腿处因为最近跟着张道长学武一片疼痛,长笙忍不住“哎呦”了一声,阿铁忙上前去扶,说道:“王子,你没事吧?”
长笙一把将他那只肥手打掉,说道:“去我帐篷里把那把小弓拿来,一会儿到行褚原去。”
阿铁呆呆的照吩咐去办事,长笙正准备往马蹄子下面坐,就见李肃那女婢手上捧了个碗匆匆往帐篷处走去。
长笙一下子跳了起来,将那女婢一堵,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女婢被他吓了一跳,险些将碗里那黑乎乎的东西洒了出来,忙道:“回三王子,这是给我们二爷拿的治风寒的药。”
长笙拧着眉毛嘟起嘴:“李肃病啦?”
女婢点头,眼眶都红了,“二爷从小养尊处优惯了,不大习惯草原的气候,前几日刚一降温,就开始发热,这都烧了好几日了,总是不见好,奴婢昨天让使臣给大君请的旨,让长生天给我们二爷看看。”
长笙问道:“可有好转了吗?”
小姑娘垂首摇头道:“还是老样子,长生天说二爷有心病,要是这心病不除,怕是这烧也退不下去。”
长笙心道:“你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毛头小子还能有啥心病?难不成跟我一样最近没见着好看的姑娘所以心里痒痒?”
“你们西汉跟来的大夫也没辙吗?”长笙问她。
女婢道:“二爷一向身强体健,自小到大都不甚生病,但凡一病就厉害的紧,跟来的太医束手无策,奴婢,奴婢这心里也是怕得不行......”
说着说着,小丫头眼泪扑簌簌的就流了下来,长笙虽然年纪不大,但这怜香惜玉的本事可是从娘胎里就带来的,当下有模有样的伸手拍了拍女婢颤抖的背,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长生天都没法子,他还能怎么着?
“三王子,奴婢先去给我们二爷送药了。”
长笙冲她摆了摆手,直到那道纤细娇弱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阿铁就提了一把小弓过来,说道:“王子,拿来了,咱们走吧。”
长笙“啧”了一声,朝阿铁说道:“算了,不去了!”
“啊?”阿铁问道:“怎么又不去了?您不会是又要去费城赌坊吧?”
长笙没搭理他,钻进帐篷就再也没出来。
晚上的时候,李肃帐篷内早早就燃起了火盆,女婢早已经把下榻的床褥全换成了羊毛垫子,此刻李肃脸颊绯红的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眉头锁的紧紧地,像是睡梦中不停地被清扰着。
房间里安静极了,一声干咳猛然从少年唇角溢了出来,他干裂的双唇像是随时都能被这声音震破一样。
女婢隔几个时辰就要来喂一次药,可惜李肃这场病来的实在凶猛,药根本就灌不进去,实在是让人头痛。
一阵冷风忽而从门缝处吹了进来,让原本还在昏迷一身燥热的李肃没来由打了个哆嗦,长笙踮着脚丫子往床上看了一眼,就这一眼,直直将他吓了一跳。
只见昔日风清锐朗的少年此刻一张面皮铁青的有些诡异,面颊两坨潮红映的一双眼底乌青分外可见,才几日没见,他竟已经消瘦成这般模样,这让长笙实在跟那晚在朔方原上斩杀夸父后人的李肃联想不到一起去。
桌上还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长笙拿起来发现那碗底还烫着,应该是女婢刚端进来的,他有些笨手笨脚的将李肃从床上抬起来,可挪了半天,硬是没点反应,反倒是少年一双眉头拧的更紧。
长笙伸手钻进被子,只觉那手还没触到李肃,就被里面那人体温周遭的热气烫了一下。
房间里也实在是热,才这么一小会儿,长笙背上已经出了不少的汗。
“王子?”女婢一进来瞅见长笙,十分惊讶的小声开口,却被长笙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问道:“他怎么喝药?”
女婢说道:“现在二爷还在昏迷,根本灌不进去药。”
长笙想了一会儿,才道:“你出去吧,我来给他喂药。”
女婢半信半疑道:“这......”
长笙眼睛一瞪,低声道:“你还信不过本王子!”
女婢诺诺道:“奴婢不敢,只是......”
只是您老人家坏心眼实在是太多,奴婢留您在这,不等着我家二爷被你往死里整么!
但这话小姑娘也不敢直说,借口道:“只是王子身份贵重,实在是不易做这样的事。”
长笙大方道:“这有什么,从前顾将军的马生了病我还跟殷平一起去喂过药呢!”
女婢心道:“这人能跟马比?”
“行了,你出去吧,这事交给我办,保准给你办的漂漂亮亮。”长笙大言不惭,不断的挥手就让小姑娘赶紧出去。
女婢也不敢违抗,十分违心的一步三回头出了帐篷。
长笙站在床边好半天才将李肃扶了起来半靠在他怀里,随即一端桌上的药碗就往李肃嘴里送,可那黑乎乎的药汁全顺着嘴角流到洁白的羊皮被子上,瞬间一片污秽。
长笙试图用一只手掰开李肃的嘴,直接往里灌,可还没等动手,就觉着这法子可能会把他呛死,还是算了。
后来长笙试了好几个法子,都没能成功,倒是这一碗药,凄凄哀哀的愣是被灌得撒了一小半,而且都快凉了。
长笙一气之下,差点都想把碗给摔了。
冥思苦想之际,长笙叹了口气,委屈道:“李肃啊李肃,虽然以前咱俩互撕过,但看在你救过我一命的份上,我这清白之身就第一个先献给你了。”
他说着,低头喝了一口药,心道:“真他娘的苦”,随后俯身以嘴朝李肃渡去。
双唇触碰之际,长笙只觉李肃那唇又干又烫,险些将他唇角卡吐露皮了。
不过这效果倒是极好,李肃终于有志气的将那口药喝了下去,长笙高兴之余,一口接着一口,分分钟一碗药就见了底。
女婢进来看到空碗的时候,先是一惊,还以为这三王子为了不让自家二爷快好起来,把那药全倒了,正准备发了火去责问,就听长笙说道:“你把这碗拿出去,半夜是不是还要再喝一次?那你进来的时候叫我醒来,我来继续给他喂。”
女婢:“......”
这摆明了是今晚要跟我家二爷睡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