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竹马暗恋我(40)
季北城看着沈璧笑的犹如他们第一次见面,“阿璧,我把命交给你了。”
沈璧浑身一颤,再回过神,季北城早已走向校场。
他越过靶子继续往前走,一百步之后,停了下来,转身把那个苹果郑重地放在头顶,“侯爷,来吧。”
符卓与杨云对视了一眼,显然没料到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沈璧虽没有晕倒,却汗如雨下,寒冬腊月里,他的里衣完全可以拧出水来。
“阿璧,我把命交给你了。”
“阿璧,我把命交给你了。”
“阿璧,我把命交给你了。”
……
季北城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耳畔响起,他的声音如羽毛一般轻柔,可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金,令沈璧几欲窒息。
沈璧想象了一下,失去准头的后果——
他承担不起。
拉弓,搭箭。
季北城闭上了眼。
他不知道沈璧能做到什么程度,但他愿意相信。
箭矢如雷霆万钧,破风急驰而来,最终穿透苹果,落在他的脚边。
围观的士兵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
季北城拾起地上的箭,走向沈璧。
箭尾脱手而出时,沈璧听天由命般闭上了眼睛。直到听到欢呼声,他才敢睁看眼,看到季北城安然无恙,他极深地吐了口气,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季北城张开双臂,将他圈在怀里,“侯爷,你做到了。”
是,他做到了。
从瞄准季北城头上的那个苹果,放开箭羽的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没有闻到血腥味了。沈璧知道,就算有铺天盖地的鲜血朝他泼来,他也不会眨一下眼,分片刻神。
事情完全偏离了预期的轨道,符卓怒火中烧地瞪了眼沈璧和季北城,“即便侯爷能百步穿杨,也不代表你就不怕血了!”
“够了!”蔺容宸站起身,面带不悦,“太师还要如何证明?下次再有这种事,先拿出证据!”
符卓被蔺容宸一噎,只得默默退下了。
杨云紧跟在他身后,气愤又遗憾道:“真没想到沈璧都那个样子了,居然还能百步穿杨!”
“只要他还怕血,就不愁没有机会!”
然而,并没有机会了。
经此一事,沈璧的晕血之症竟真好了。
为了验证,季北城还叫福伯找来不少猪血,鸡血,鸭血……无论是泼在沈璧面前,还是让他将手伸到血里,沈璧都毫无反应。
看过房中一盆盆鲜血,季北城仍是不信,“侯爷真的好了?”
“嗯。”沈璧难道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他终于从门缝里看到了一丝光亮,那么璀璨又难能可贵。
季北城失神于他的笑。若往后能经常看到沈璧这般笑,此生就再无遗憾了。
怪不得街头巷尾的话本里总写昏庸好色的君王情愿拱手山河,博美人一笑。
季北城觉得,他可以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沈璧的笑只保持了一瞬,又沉下脸,“谁让你在校场擅作主张的?老子的手但凡抖一下,你还有命站在这里?”
季北城笑道:“我若成为侯爷的箭下冤魂,必夜夜来王爷床前喊怨。”
沈璧听的一阵恶寒。
“侯爷,你看这是什么?”季北城松开手,掌心有半指长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
沈璧呆了一下,待明白过来,目露凶光道:“季延,你有病吗!”
季北城缩回手,欣慰道:“看来侯爷是真的好了,我也能放心地回西南了。”
“什么时候走?”
“明早。侯爷不必送了。”
沈璧转过身,“谁说要送你?”
季北城讪讪一笑,语气落寞,“这一别,恐怕又要很久才能见到侯爷了。”
沈璧淡淡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有。”
“有?”出于好奇,沈璧反问了一句。
季北城狡黠道:“侯爷没听过三生三世之约吗?若一个三生三世之后再一个三生三世,接着再……”
沈璧白他一眼,“滚吧你!”
第38章 井修
直到季北城离开,他都没提及井修的事,反倒是沈璧在他离开时忍不住问了句,“你之前不是一直反对我将井修留下吗?为何现在说都不说了?”
季北城伸了个懒腰,说出的话含义不明,“侯爷做事自有分寸。”
沈璧拿不准他是真心夸赞还是在讽刺。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季北城顿了下,歪头看着沈璧,笑得明媚,“侯爷,你这很像一个妻子在跟即将远行的丈夫说:你放心走吧,我会处理好家事。”
沈璧一向能动手就不会动口,听得这话,顺手抽出兵阑上的金戈抢朝季北城掷了过去。眼看着那枪头就快到眉心了,季北城侧身,伸手握住枪身,心有余悸道:“侯爷,我手慢一点,今天就要血溅当场了。”
沈璧冷哼一声,“叫你胡说八道!”
季北城弯了唇角,他将长|枪收起来,抚着银光闪闪的枪头,很是爱惜道:“金戈枪是用玄铁铸成的,而玄铁是我父亲在苍山寻到的,他请铁匠打造了两把一模一样的,一把送了你,一把留给了我。”
沈璧:“……”他顿时有把金戈枪扔掉的冲动。
季北城将金戈抢放回兵阑上,问道:“侯爷知道我的那把叫什么么?”
沈璧兴趣缺缺,却还是依言问道:“什么?”
“止戈。”
止戈?止戈为武。“看来季伯父对你寄予了厚望。”
季北城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他铸成这双枪时,你刚好出生。很多事其实都是命中注定,就像金戈枪在等你一样。当我们不能改变的时候,就只有接受。侯爷在十六岁之前,或许怎么也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守护一方百姓。”
造化弄人。
以前沈秋泓拼了命的想把他变成下一个自己,可在那样的环境下,沈璧心里只有排斥和抗拒,后来还不是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也许季北城说得对,很多事早就注定了。
翌日,季北城与季雨朦离开侯府,返回西南。
出了城门,马车停下来。季雨朦撩开车帘,从里面探出头,“北城哥哥,怎么停了?”
“走!”季北城正看着城门的方向,听到季雨朦的话,转回头,双腿一夹马腹,继续朝前走去。
小丫头看的清楚明白,说的毫不留情,“你是看沈璧哥哥有没有来送你吗?他应该不会来的。”
一早季北城就去跟他告别,他却连门都没看,只嘟囔一句,“知道了,赶紧走吧!”
听声音,分明还没睡醒。真是个没良心的,出来送一程会怎样?硬叫他一颗心惆怅到难以言说。
季北城:“……”有这么明显吗?
“我看你都快哭了。”
季北城:“……”
季雨朦建议道:“你要是舍不得沈璧哥哥,就把他接到大理去。”
“行了,天冷,赶紧缩回去!”
想也知道,沈璧会来相送才怪。
每次离京,他心里都像装着千斤巨石,唯有这一次,轻松无比。
虽已到岁暮,西南却四季初春。尤其是大理,依旧山明水秀,百卉含英。
周谦本以为季北城会留在京城过年,没想到太后过完大寿才几天,他就回来了,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季北城被沈璧给赶回来了。并非他对沈璧有成见,故意往坏处揣度他,因为他知道沈璧绝对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
“将军受苦了。”
周谦知道季北城是剃头的担子一头热,被喜欢的人这般对待,心里肯定不好过,打算安慰两句,那知季北城听的莫名其妙,“怎么就苦了?”
周谦想将军肯定爱面子,这事还是不要戳破的好,便又道:“将军回来的正巧!”
季北城解下大氅,递给他,“如何巧了?”
“正好季老爷来了。”
“叔父?他来做什么?”季北城抬步往正厅走去。
“可能前些时间听说了一些京城传出来的事,就火急火燎地张罗着给将军找个娘子成家。”
季北城失笑,想他消息也太闭塞了,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季老爷这会儿正想着成亲时怎么布置将军府……”
季北城停下脚步,“周叔,你去跟叔父说一声,就说我的婚事皇上自会做主,叫他不要操心了。我还有些军务要处理,先去军中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