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种+番外(7)

“你怎的敢,不先与我通信!”

屏风后一阵静默,半晌才响起另一道男子声,“草民,草民实没了法子,这才……”屏风外,沉清池攥著竹篮提的手一紧,乍的鬆开,摆好蜜桃洒了,从篮中摔出来。

顾疏堂冷笑,“同化六年若不是本王,你一双儿女髮妻,如今能在扬州水巷好生生住著?!本王以为你永远记著本王的恩,如今看来,你是全忘了!”

“沉清池肚子裡头的种是谁留的,他不知,你我还不清楚吗?!”顾疏堂冷面挥袖,挥去这双攀附自己的手,“还是说,你亦对他动了心,不要髮妻,抛弃儿女,要来搅了本王这阴差阳错造就的局!”

男子声支吾,顾疏堂毫不客气,“你身后烙的‘平’字,还不能日夜提醒你,反教你生了这邪心吗?”

暖烘的潮湿棉花感,又附在沉清池腰腹,他站不住,失措的欲扶住屏风,却颤得抓不住,痛感在腰腹搅弄,远不及心上千分之一。

“领了银子,此生永不再踏入京城一步!”不容反驳,顾疏堂喝声吩咐,言罢不待男子应与不应,走出屏风。

含泪的眸,红得厉害,沉清池攥著那一角屏风,同顾疏堂怒气未消的眼对上,他望著顾疏堂身后,直到另一男子从屏风后走出,瞧清了,四目相对,惊愕、陌生交杂,沉清池抓不住屏风,跌入怔怔顾疏堂怀裡。

许青笙站在顾疏堂身后,望泪从沉清池通红眼尾滚落。

他怒,碎了心,连哽带咽要唤一声竹语,却被痛感搅得调不成句,昏沉的,耳边顾疏堂在唤他,“沉清池!映玉,映玉……”捧著他的这双手慌的出了汗,凉又黏腻。

“言贞……”痛觉不能承受,泪本能的从眼裡溢出,哽咽的哑声,要劈了顾疏堂的心,“痛……”

顾疏堂十六岁杀人,瞧过血,亦尝过血,揽著沉清池,他摸到被血浸湿的蜜桃,软烂鲜红的,糊满了他的掌心。

言贞,言贞,这辈子他说的最多是谎话。自感罪孽,心如刀绞,不过如此。

第11章

自小做惯了笑模样,顾疏堂便是心裡恼了,面上也还是一副笑颜,顶著湿发,他笑著吩咐林诚。平王手眼通天,很快,诚哥儿就打听清烟波楼这位沉姓公子的身世。

于寺庙长至十岁,父母何人,故乡何地皆不清,入世后师从归鹤僧人,江湖人称——肆生,因归鹤僧人旧疾复发,受制烟波楼金嬷嬷,做了这烟波楼的活招牌!执著写满沉清池身世的信折,顾疏堂站在临湖客栈窗旁,遥指烟波楼,笑道:“此楼倒是个宝地。”

“传闻这金嬷嬷,原是同化二年便遭灭门的枫叶山庄庄主。”诚哥儿站于顾疏堂身后,将打听来的消息悉数告知。

“枫叶山庄原是医庄,能救归鹤僧人亦不稀奇。”火舌自信折尾徐徐爬升,纸张化作灰烬,随风捲入湖中,“明日随我去扬州府衙一趟。”

狱内油灯昏暗,同亮堂的人世有天壤之别,此处关押的大小犯人,入狱前或风光或落魄,今都以稻草为褥,与鼠类为伍。顾疏堂草草扫过一张张瘦削蜡黄的脸,淡淡一指:“就他罢。”

许青笙不知他就此得救,因饥饿与寒冷的眸子,略显呆滞、浑浊,他望面前这位锦衣华服,被知府唤作王爷的人,颤巍巍跪下,“谢,谢王爷……”

世人难抵温柔刀,它在给予柔情蜜意同时,血淋淋而不给人痛感,割肉剜心,顾疏堂不屑做这使刀之人,他布下柔软的网,将沉清池缓缓收入。一切都在他预料中行事,安置许青笙妻儿,易如反掌;偷天换日,做沉清池枕边人,亦非难事。

只有两件,在他意料之外。一为沉清池有孕,他是羌南族人遗弃之子,这是顾疏堂后来花了大功夫打听来的,沉清池更为准确的身世;二为许青笙遇水难。

佈局者变了心,欲要入局,谁知许青笙竟还活著,这阴差阳错造就的局,自然破了。

同化八年秋,平王府添了位小世子,其生母沉氏产子伤及根本,缠绵病榻,心智有失,殁于第二年冬。

同化十二年,又是一年好春光。经了一场大旱,三月初起,日日一场大雨,雨水灌满根茎,汇入水巷河道,细听雨声之中,万物皆在吸水滋养自身,一晃眼,屋外皆是嫩绿了。

白石桥下,野荷自水中抽出绿芽,娇呀,只露出一点嫩青,桥旁遥望两株柳树,风动柳梢扬,几名孩童在青砖跑闹,一会儿过桥去,一会儿过桥来。

石桥正对一医堂,不大,应付这条水巷人家四季头疼脑热,身子乏重,足够了。坐堂先生去年方过而立,独居,是位冷性子之人,不过天长日久,水巷人家便也不觉得冷了。

先生给孩童玩闹声吵醒,春困秋乏著实磨人,揉揉惺忪睡眼,他走出堂外,招手将三五孩童唤来,一人分一颗桂花糖,孩童们得了糖即放进嘴裡,甜味儿化开,个个脸上挂了笑,七嘴八舌的谢先生,又跑开了。

先生从装药材的柜中分出些受潮的,在竹匾上均匀铺开,踩著杌子放上高木架子,趁著天儿好,去去潮气。

扭头仍是那群孩童,先生忍不住出言提醒,“莫要摔了。不许下河。”

应的是一片孩童笑声,先生无奈歎气,坐在医堂前,目光追随著跑闹的孩童身影。

第12章

夜雨又下起来,窗只关了半扇,细密雨脚被西风一卷,扑在窗沿,一阵忽急的雨声,沉清池惊醒,恍惚以为晾晒药材未收,抄起窗旁伞打前屋去,出屋给雨淋湿了脚,才打散脑内睡意。

笑笑,他没了睡意,燃灯。窗边大块地方已被雨打湿,沉清池关上半扇窗,手臂不免沾了雨水,随意甩去,他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医书。

金嬷嬷可怜他临到阎王殿给踢了一脚,回这贪嗔痴的人世间,又没了师父,收他做了关门徒儿,权当给个糊口的本事罢了。他一月回一趟烟波楼,这处姑娘使恩客销金的本事愈发大,金嬷嬷不见多欢喜,日子照旧过。

天暗到天明,约麽一个半时辰,沉清池瞧了十几页医书,推门去瞧,谑,到处是水,一场好大的夜雨。

竹帚将院内落叶扫得七七八八,外头街上传来孩童说话声,再远处细听有锣鼓声,沉清池将落叶扫入簸箕,拿到堂前倒,巧碰上个打主街回来的妇人,平平淡淡多一句嘴,“圣上南巡,到扬州来了,凑一份热闹。”

沉清池稍楞,亦不过转瞬的功夫,枯叶虚埋住堂前桂花树根,颔首,他道:“是嘛?这热闹该凑。”

日头渐升高,石子路积水蒸发,显出发苍的白,同嘴上说的不同,他没去主街沾这份皇家贵气,照旧腾出受潮药材,一一晒了,有人家有恙他便给人瞧,无人来他便片些药材。

站在桥高处,沉清池一一数去,他住在西边最后一条水巷,而许青笙髮妻曾住在东水巷尾,倒不是他去打听来,金嬷嬷说给他听的,不肖得说,她便能把来去猜个大半,后头再打听,竟又不知搬去何处了。许青笙在扬州城内,沉清池知晓。

医堂旁是个私塾,因著圣上南巡,顽童们偷得一日闲,不必跟著先生摇头晃脑读三字经,没得读书声打扫,沉清池有些不惯,午饭索性邀隔壁先生同食。

私塾先生柳礼贤是位秀才,两次乡试不中,有些沾酸的傲气,亦未去主街,在屋头捧著书本读书,沉清池相邀,初有些惊讶,两杯酒下肚,话便也活泛了,饭桌上阔论种种,自不提了。

主街热闹是滔天的,日头西下,锣鼓声仍远远得闻,听回来的妇人道,请了戏班子,怪盛情的,明日圣上还要观农田,察水利,尽是些体察百姓的大事。

沉清池原以为柳礼贤是位除了酸气甚麽不剩的酸秀才,几番谈话竟不全是,性子裡尚有几处可取,于是晚膳再次相邀,琼楼买回些好酒好菜,要喝个不醉不归。

柳礼贤受过不少冷言冷语,有人相知教他欢喜之余尚有几分拘谨,给沉清池说笑几处,一颗鼓胀忐忑心才渐沉下来。

他比不得沉清池酒量,很快便醉倒,面颊酡红,胡言乱语了,沉清池推他,“和仁兄?”不动,他笑笑,起身至隔壁寻柳礼贤妻子。

柳礼贤身形单薄,俩人一块儿,总算给人弄到塌上去,扫视屋中陈设,简单甚至于粗陋,心内唏嘘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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