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一沉浮(32)

不过眨眼,金色巨剑挟裹狂风落下。

轰隆一声巨响,地面晃动不止,周遭陷入睡梦的人纷纷惊醒,以为山崩地裂,结果打开门窗一看,街道尽毁,一道可怖的口子生生撕扯开地表,露出底下的岩石层。

人们后怕不已,忙收拾细软准备逃命。

慌乱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燕林生”,众人这才安定下来,往窗外看去,灰尘散尽后,果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燕大侠在跟人比试。”

“谁那么不知好歹啊……”

话音戛然。

所有人屏息凝神,目光凝固在同一个地方。

飞扬的血花溅落,一条臂膀飞入高空,手中重剑无力支撑,直直坠下。

啪嗒一声,似乎也打在众人心间。

他们这才后知后觉的听见那一声细微的噗嗤声。

夜风携裹着血腥气涌向四面八方。

.

半刻钟前,另一条街道上,沈非玉扶着浑身瘫软的成是非走出茶楼,洛闻初的眉都快挑到发际线里去了:“这人到底是怎么靠喝茶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的?”

满满的嫌弃。

沈非玉朝洛闻初伸出求援之手:“师父,搭把手。”

“谁能想到他叨叨了一下午呢,索性丢下得了。”洛闻初提溜着成是非扔到一边,成是非踉跄几下,撞到门口柱子,直接昏了过去。

沈非玉:“……”

便在这时,脚下大地发出一记怒吼,紧接着整座泗水城都震荡起来。

“非玉小心。”洛闻初伸手一揽,截住沈非玉往后仰倒的身体,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之色。

沈非玉站稳,不确定道:“这是,燕师兄的成狂?”

每把神兵都有各自的特征属性,而成狂,确能使地摇山摧,山河怒吼。

每每燕林生手持重剑开路,皆无往不胜。

可这一次,两人都有不好的预感。

洛闻初果然道:“我去看看。”

“我也去。”

洛闻初抓住沈非玉的手,略一点头。

等二人闻声赶去时,浓重的血腥味四散,令人作呕。而燕林生则倒在血泊中,如破败的柳絮,生死不知。

那黑衣剑客见到洛闻初,也是一愣,未做停留,掉头就跑。

“非玉,照看好林生。”洛闻初撂下话,化作一阵清风追去。

沈非玉跑到燕林生身边,呼吸猛地一窒——燕林生的右臂,竟然被齐整切开,一直在往外汨汨冒血,将他整个染成血人。

沈非玉学过一点歧黄之术,包扎止血手法娴熟,只是燕林生伤得太重,他这点包扎手法,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当即不再犹豫,拾回重剑成狂,小心避开燕林生断臂处,将人背起,直奔歇花宫。

好在歇花宫也感受到了之前的大地颤动,派遣弟子前来,沈非玉半途遇到歇花宫弟子,跟着一同来到歇花宫。

谢卫河叫人把整个泗水城的大夫请来,等天色冥冥亮的时候,燕林生的伤口才终于止住血。

所有人的脸色都跟床上的燕林生差不多,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歇花宫弟子们个个红着眼,之前那无名剑客夺去林广师兄的性命,现在又来一个黑衣人重伤燕师兄,他们歇花宫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们都去歇息吧,”谢卫河这几个时辰像是苍老了十几岁,头上白发又添几根,他吩咐完弟子,又对沈非玉说,“还未谢过沈小兄弟,天色也不早了,老夫派人给你安排了一间上房,不如暂且住下,也好等你师父回来。”

沈非玉摇摇头:“谢前辈快些去休息吧,燕师兄这里有我照看。”

谢卫河还要说什么,可一转眼,又什么都说不出口,空余一声叹息,“那便有劳了。”说完,在弟子的搀扶下,离开房间。

沈非玉守候在燕林生床前,秀眉轻颦,他梳理了整件事的脉络,也认出那黑衣人就是之前无名剑客的打扮,可是这件事有说不通的地方。

那黑衣剑客与师父对战当晚,分明受了严重内伤,燕林生全力一击,他怎么可能逃得那么游刃有余?从逃跑的背影来看,沈非玉完全看不出他哪里受伤。

其次,黑衣人出现的时间点,太凑巧了。

说他不是为了破坏谢卫河精心安排的这一出戏,沈非玉都不信,只是不知,这夜过后,歇花宫与燕师兄,会变成何种模样。

咔哒一声,拽回了沈非玉的思绪。

一道身影从窗外翻身而入,又仔细阖上,将夜风阻隔在外。

“师父,可追上了?”

洛闻初黑沉的脸色回答了一切。

沈非玉默然。

洛闻初走来,伸手探了探燕林生鼻息,虽然呼吸孱弱,好歹活了下来,心里一松,挨着沈非玉坐下:“他伤势如何?”

沈非玉掀开被褥,洛闻初见到那断臂,瞳孔猛缩,气息翻涌不止,放在膝头的手握紧成拳,几息之后,方平静下来。

“大夫怎么说?”

“伤口可愈,心伤难治。”

洛闻初于是不说话了。

没了手,剑客还要如何使剑?哪怕让燕林生改练左手剑,也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而燕林生心心念念的问剑大会,今年注定无缘。

他的目光落到一旁的成狂上,曾经这把剑在燕林生手上凶悍无比,锋芒毕露,然而此时此刻,这柄剑却剑光黯淡,与一般铁剑别无二致。

第二日午时,燕林生醒来一次,睁眼颓然,看了一圈,落到洛闻初脸上,张了张口,洛闻初心领神会,甫一靠近,便听见燕林生颤巍巍的说:“那人,不是无名剑客,……他、熟悉我的、剑法。”

说完这句,燕林生又陷入了昏迷。

谢卫河心急如焚,这时两名弟子走进来,一番耳语,谢卫河勃然变色:“叫他们滚,老夫现在没心情搭理他们。”

“可是,他们说,咱们要是不给出一个交代,就赖在门口不走了,这要是传出去,始终是负面影响。”

谢卫河沉吟片刻,叹道:“走吧。”

在弟子们的护拥下,谢卫河来到大门,门外已经围了一圈面色不忿的民众。

“烦请谢宫主叫燕林生出来,给我们一个解释。”

谢卫河认得出来,今日与昨日来的差不多是同一批人,昨天他们还在为燕林生叫好,今日便骤然变了颜色。谢卫河皮笑肉不笑的说:“林生受了伤,还在休养,诸位若是不嫌弃,老夫亦可为你们解答,若是不想听,那便请回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勉为其难同意了这个做法,挨个上前询问。

“那么请谢宫主说一说,为什么那无名剑客又出现了,究竟是你们看管不牢叫他逃了,还是,你们根本就没捉住那剑客,只是随意找个人来滥竽充数!”

“对对对!昨日清晨,我还在告示牌前看见了那黑衣人,跟风云榜上描述一模一样。”

“……”

群情激愤,谢卫河不得不抬手,示意安静:“这次,确实是我们歇花宫看管不力,叫他逃了,在此,老夫给大家陪个不是,若是昨夜有受伤者,或是有任何损失,都可从歇花宫领一份抚恤金。”

旁边的弟子瞪大眼睛,“师父,为何要……”

“闭嘴。”谢卫河怒目而视,现在这种情况,不论说什么都无法挽回失去的公信力,不如主动承认看管不力,总比之后被人骂找人做戏沽名钓誉好得多,而且能彰显己方知错就改的正面形象,影响力度会降到最小,再辅以金钱安抚。果然,众人慢慢安静下来,寻思着能不能捞到一笔费用客观的“抚恤金”。

这群弟子跟了他这么久,竟然连这些小技巧都学不到,怎叫他不气?

谢卫河趁热打铁道:“老夫方从林生那里得到消息,再一比对,发现昨夜的黑衣人,剑法路子与无名剑客完全不同,要么,是有人冒名顶替,要么,便是剑客同伙,伺机为之报仇。”

话题一下子就从一个杀人凶手变成多个杀人凶手,在场的几乎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民众,闻言打了个冷战,咬牙道:“那你们还不去捉那两人?难道还要等到他们的势力越滚越大吗?”

“诸位放心,昨夜老夫便已经与官府的人联系好,即日起,封锁城门,设立宵禁,还望诸位配合官差盘查,好早日揪出那黑衣人与其同伙!”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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