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刺【CP完结】(19)
傅少御不甘心地冲他叫嚷:“你快回来帮我,总得抓两条鱼回去交差,不然他们要笑话我的!”
萧绝抿紧双唇加快脚步,暗自懊恼方才的失控。
晚阳斜沉沉地挂在山头即将落下最后一缕光时,傅少御才抓到第一条鱼。
鱼被抛上岸,在空中划出一道水弧,“啪叽”落在绝影脚边。
绝影神色复杂,看着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扑腾的自家少主,想了想,还是出声劝道:“公子,您上岸吧,我来。”
“让我再试一次。”
傅少御又往水里摸了一会儿,仍是两手空空,他叹口气,旋身出水,飞跃上岸。
一块湿漉漉的玉玦被丢到绝影怀里。
是方才在水中,他和萧绝互咬时,傅少御趁乱从对方身上摸来的。
绝影看到失而复得的玉玦,指尖微颤,他跪地叩首,再三拜谢。
傅少御矮身握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既是珍爱了那么多年的宝贝,就藏好些,别再轻易弄丢了。”
“是。”绝影声音都颤抖了。
傅少御拍拍他的肩膀,起身提着鱼往回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对仍跪在原地的绝影道:“若再见了那人,也别再轻易放手。你学学我。”
绝影循声看过来,傅少御冲他晃晃手里的鱼,转身走了。
“傅大哥再不来,我就要去河里捞你了!”燕飞霜远远瞧见他,招手道:“你看看我打的兔子,够不够肥?你的鱼呢?”
傅少御把那尾小鱼亮出来,燕飞霜愣了愣,随即笑道:“你不会这么久只捞到这么一条吧?”
“没办法,”傅少御看向树下烤火的人,无奈道:“我最想要的那条落荒而逃了,导致我心慌意乱。”
正在擦头发的萧绝闻言抬眸看过来,火光在他眼底跳动成一簇勾人的红。
傅少御坦然对上他的目光。
“傅大哥你竟也会一本正经地瞎说了。”
燕飞霜接过他手中的鱼,转递给施奕:“表哥,烤了它。”
施奕的目光在对面一站一立的两人之间逡巡片刻,把鱼接了过去。
傅少御脱去外衫架在一旁烤干,挨着萧绝坐下,他身上湿答答的中衣很快把萧绝刚刚见干的衣服洇湿。
萧绝垂眸看了下男人垂在膝上的手,又默默将目光移向面前的火堆。
没有躲开。
柴火燃烧哔剥作响,空中很快飘散开一股肉香气,燕飞霜把两条烤好的兔腿撕下,分别递给对面的人。
“你们先吃,我跟表哥还不是很饿。”
傅少御没推辞,萧绝却迟迟不接。
“萧公子?”燕飞霜小心翼翼唤他一声。
萧绝盯着火堆,幽幽道:“我要吃鱼。”
第16章 凌氏案
那尾鱼实在太小,剔除刺骨后,不剩多少鱼肉。
萧绝吃得很慢,一直垂眼盯着那根鱼骨,不知在想什么。
“傅大哥,我向父亲飞鸽传书报了平安,没提不至峰上的东西。”
施奕撕下一块兔肉递给燕飞霜,继续道:“毕竟那几页剑谱和刺杀夜宴图,事关当年凌氏旧案,我想着还是当面和他说比较好。”
“嗯,谨慎些没错。”
自《问渊录》残卷重现天日以来,江湖明显变得躁动。
诸如平川沈家庄、上冶燕家堡、新昌丹阳派这些极具使命责任感的世家名门,开始四处探寻其余卷章的下落。
而明里暗处,不知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些门派的动静,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施奕生恐飞书被截,这才隐去关键的信息。
燕飞霜咽下嘴里的东西,问:“如果崔玉书当真和那桩灭门案有关,爹爹他们会怎么办?杀上不至峰剿了他的贼窝吗?”
施奕说:“没有确凿证据,贸然行事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江湖争端。”
那将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可事情过去二十多年,能有什么确凿证据?人不是都死光了吗?”燕飞霜皱眉道,“若与崔玉书对质,他咬定不认,那凌家血海深仇岂不是永无昭雪的可能?”
“其实……”
施奕犹豫再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森森夜色,才压低声音道:“凌家可能没有灭门。”
“此话怎讲?”傅少御撕下块兔肉递到萧绝嘴边,等对方犹豫片刻后,低头就着他的手把东西吃了,才看向施奕。
燕飞霜也是一脸好奇。
施奕道:“沈庄主寿宴过后,我去了趟凌府,宅子虽已落败不堪,可后院祠堂却一尘不染,看得出是一直有人在打理。我觉得蹊跷,便去找附近的人打听。有不少人都说每逢初七子夜,定有一个中年男人到旧宅子里待上一晚。”
“表哥你别吓人好不好?”燕飞霜抱紧双臂,仍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倒不是怪力乱神之事,”施奕笑着揉揉她的头发,才道:“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人,他本是当地的一个乞丐,受人所托,每月初七打理凌宅祠堂。因为对方给的金钱丰厚,所以事必躬亲,细致周到。”
“那……为什么非要大半夜去啊?”
燕飞霜不解,施奕也跟着摇摇头:“不知,不过他好像白天里还在沿街乞讨。”
“嗯?不是说雇主给的酬劳丰厚吗?”燕飞霜更加疑惑,“为什么还要继续当乞丐?拿着钱去做些正经营生或者置地买宅不好吗?”
对面传来一声轻嗤,她的脸颊蓦然发烫,小声问:“萧公子……为何发笑?”
萧绝仍咬着傅少御的指尖,闻言撩起眼皮透过火光看过来,最是不经意的一瞥,却搅乱了别人的心神。
“飞霜……哪里说错了么?”
萧绝松开嘴,擦了擦唇角,才道:“你体会过穷人的日子吗?居无定所、食不果腹,又没什么赚钱的本事和脑子,只能跪在街上去叩首祈求路人的施舍。可哪怕你在街上磕半天的头,也不见得能讨来一个铜板。饿到极致恨不能把自己身上那点儿可怜的肉割下来吃掉,吃完自己的就想着去吃别人的……”
他语气平淡,字里行间却渗着残忍的血腥味。
燕飞霜被他平静到冷酷的表情震慑到了。
傅少御按住萧绝挺得僵直的后腰,轻抚两下,道:“萧绝的意思是,那乞丐大概是过怕了穷日子,得了重金也不敢随意乱花,所以还会去街上乞讨,能多挣一些就是一些。”
燕飞霜呆呆地点了点头,施奕低叹一声:“世间苦楚万千,我等已算幸运之辈了。”
傅少御拉回正题,道:“那你有没有打听到,乞丐是受何人之托?为何说凌氏可能没有灭门?”
“嗯,那人说每次来给他送钱的人都不一样,他只知雇主姓凌,其他再问不出了。”施奕答道。
“凌?”燕飞霜回过神来,道:“是凌渊的亲戚吗?”
“你问到关键了,”施奕正色道,“听当地人说,凌府遭祸那天正是凌前辈儿子的满月宴,可我来不至峰和傅大哥会合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前辈,他曾在血案发生后去凌府帮忙收尸打点,可他说从不曾见过什么婴儿稚童。”
“表哥的意思是,雇主可能是凌渊前辈的遗孤?”燕飞霜惊道,“可当年他不过刚刚满月,怎么可能逃过此劫?总不会是杀人魔头心软,手下留情放过他了。”
“或许是收尸人疏忽了也未可知。”傅少御探身从篝火架上扯了块兔肉,继续往萧绝嘴边喂。
“嗯……傅大哥说得有理,”施奕笑笑,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感慨,“只是那孩子如果侥幸不死,年纪倒是与我们差不多,所以我总会不自觉代入自身,总想着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哪怕,这种希望微乎其微。
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傅少御宽慰道:“也不必气馁,你说的不无可能,到时再向沈庄主、燕伯父他们求证一下。”
“对啊对啊,或许表哥你问的那位前辈知道的比较片面。”
燕飞霜附和道,施奕点点头,可心头跳动的那簇希望火种却逐渐式微,这世间哪里来的那么多奇迹?
“拿开。”萧绝冷不丁地开口,偏头避开傅少御再次递到唇边的兔肉。
“再吃些,明天得中午才有饭吃。”傅少御又将兔肉往他嘴边送了送,语气轻柔,特别像是在哄人。
“不吃,别烦我了。”萧绝朝后挪了挪,倚在树下闭上了眼,显然是不想再搭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