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旧+番外(29)
张择瑞默默在心里数着秒,耐心地等着他开口。可是,过了一炷香时间了,他还是在那里慢慢的品茶。
他终于忍不住了,道:“您这次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难不成是之前的那桩案子?可是草民已经不在大理寺任职了,无法为您提供任何线索了。”
之前那桩案子闹得有多大,张择瑞还是知道的,太子殿下前来了解一下调查进度也无可厚非。
容陌将手中的茶杯和小碟放到了一旁的木桌上,慢慢的摇着头,突然打断了张择瑞的说话声,道:“张大人,应该也已经推导出当年的真相了吧。只是可惜了严太傅,他是一位多么难得的老师啊。”
“是的······”张择瑞下意识的应了一句,却在反应过来之后,迅速止住了话头。
张择瑞顿时有几分不寒而栗,太子殿下究竟是如何知晓他心中所想的,还恰巧赶在了最重要的时机前来拜访。
张择瑞思索片刻,再次得出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却又最接近真相的结论。
他就知道,白航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找到了最关键的线索;而且之后,搜了没多久,他们就找到了木尧与蒙古官员通信的书信。
难不成这一切,皆是太子殿下亲自设计的,只为了告诉他真相?而且,太子殿下还可以轻易猜出他心中所念。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这怎么可能!
张择瑞忍不住嘲笑自己那一刻的心惊胆战,殿下才不过十三四岁,看起来单纯无害的,怎么可能有那么深的城府?
张择瑞适时地抬头,望了一眼容陌,容陌恰到好处地绽开了一个天真浪漫的微笑,桃花眸熠熠生辉。
容陌低声道:“恭喜您接近真相了,但是,还不够。”
张择瑞一惊,从客椅上跌落在地,却猛然一抬头,目光炯炯,拽住了容陌的衣摆。
容陌皱了皱眉,却不曾将自己的衣服整理清楚,任由他握着。
张择瑞道:“是吗?您愿意告诉我?”
张择瑞急切的拽着容陌的胳膊,眼神中充满希冀。
容陌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袅袅白烟遮挡了他的脸,张择瑞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听了自己的话,轻笑了一声,道:“当然,只要您愿意帮孤一个小忙,孤即刻告诉你真相,并为您向那些人复仇。”
张择瑞:“什么忙?”
他立刻就问了一句,充满希望的望着他。
容陌俯下身,靠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张择瑞瞪大了双眼,眸中满是疑惑,片刻后,方才缓缓的点头,道:“好的,草民愿意帮您这个忙。希望事成之后,您会遵守诺言。”
即使不知道容陌什么目的,不知道他可以从中获得什么好处。但是只要能够查出当年的真相,还严辞一个清白,他就愿意去做这件事。
毕竟,他早已一无所有了。就算做了这件事,对他来说,也不会有多大的损失。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除夕第一更,接下来还有两更,每五分钟一更。
☆、荆条(拾)
次日清晨,乾清殿上——
“升朝。”林生黎站在殿前,手持拂尘,大喊了一声,尖利的嗓音发出的声音却是中气十足,迅速响彻了整个乾清殿。
文武百官顺着过道,鱼贯进入乾清殿中,泾渭分明的站在过道两侧。
容陌戴着一顶过于宽大的乌纱帽,身着银白色长袍,站在百官组成的队伍的前列。
容陌深吸了一口气,手中浸满了冷汗。
他即使是已经为此事做了那么多充足的准备与谋划,但当他真正的站在空旷的殿中,还是真的会紧张。
这样不行,容陌轻微的晃动了一下脑袋,将掉落到眼前的乌纱帽摆正,静静地等待着时机。
他不必亲自去提这件事,毕竟,那个人比他更心急,更耐不住性子,比他更想知道这桩案子的结果。
几位文武大臣汇报了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包括邯郸的旱灾,洛阳的水灾啊,以及其他诸如此类的天灾人祸。
容曙心不在焉的听着,顺着几位抬杠的大臣给出的意见,综合着下达命令与指示,交代解决事宜。
容曙百无聊赖的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继续听着他们絮叨。
终于是等到他们将正事都交代完了,容曙这才强打起精神,状若不经意的点了一个人的名字:“章大人,何在?朕有话要问你。”
章斌:“臣在。”
章斌,章大人,目前刑部“主管”尚书,部中的一把手,卫宪的师兄,目前阵营:太/子/党,中立派,但已经有所偏向。
主要就是卫宪的影响,在他家,苦口婆心的念叨了三四天,每日登门造访,这才说动他师兄这个老顽固,使他相信“像皇上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如果追随他,相信他是不会拥有好结果的。”
即使太子殿下这样妄图弑父的存在,也还是有人拘束着。可是,皇上没人管啊。而唯一可以劝劝他的皇后也早已被他杀了。
一个人究竟得多薄情寡义,才会对自己的结发妻子下手,甚至会对自己的幼子起了杀念。
大抵就是这般的喋喋不休的念叨,令章斌实在无法忍受了,才会选择加入太子殿下的阵营中。
虽然他一加入,就被太子殿下制服到忠心耿耿。
这就只能怪太子殿下看人太准了,跟一个大写的神棍似的,还故意引导着他的思想,又在关键时刻戳破他的小心思。
即使不能和这样的人成为过命的朋友,也不要和他成为仇敌。
在朝为官多年,这点为人处世的道理,章斌还是参的透的。
谁会没事拒绝一个有权有势,还不会随便出卖自己的盟友呢?
就算谁都不曾理解太子殿下的动机,但只要加入,就会稳赚不赔的买卖,自然要接受。
谁也不是真傻,一定要守着那点不重要的风流气节过活。
章斌家中可还有一大家子人,在等着他养活呢。
而且,就算是这一点家庭背景,太子殿下也查到了,还彻查的仔仔细细。
虽然也不是为了威胁章斌,才会这么干的。
而且,这一点,也是他无意间在闲聊时,随口一提,告诉过卫宪的。
但是总归为太子殿下与章斌谈合作时,增加了一个不大,却是可以掌控全场的筹码。
这一点,也是章斌的命脉,着实令他担忧,以及无可奈何,只得全盘接受太子殿下的条件。
容曙饶有兴致的问他:“章大人,近日可有那桩案件的任何进展吗?”
容曙私心是毫无线索的,毕竟,那些事曝露出来,谁的颜面也不太好看,
章斌拱手作揖,畏畏缩缩的道:“已经快要结案了,基本可以为木尧的贪污受贿之罪定罪了。只是,下官手下的大理寺官员还发现了一些线索,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容曙:“你暂且说就是了。朕自会定夺当讲不当讲。”
章斌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犹豫了一会工夫,慌乱的摇头,道:“下官,不敢说。下官怕······”
容曙真看不惯他们那些担惊受怕的样子,急忙假意安抚他,道:“爱卿不必怕。章大人本身就是在为朝廷,为朕做事,一向是秉公执法,何必惧怕那些小人的闲言碎语。”
等着就是这句话。
容陌的手在宽大的朝服中互相紧扣交叠着,按奈不住地想为章斌鼓掌,只能在挡在面前的乌纱帽中,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
只要有了皇上这句话,无论章斌说了什么,都会成为最为真实的证据,最为真实的事实。
因为他是皇上钦点的“秉公执法”,而只要有任何人提出批判,发表异议,就是“小人的闲言碎语”。
章斌沉下心,深吸一口气,只要这句话一说出去,他就是彻彻底底的太/子/党了。
所以,一定要谨慎处理。
章斌:“下属在查案时,曾在木府中搜到了一叠书信,上面,上面···”
章斌躲躲闪闪的看了一眼周围,咬紧牙关,狠下心道:“上面写满了木尧与蒙古官员通信,密谋刺杀皇上的计划。微臣实在不敢随意定夺,只得在深思熟虑后,亲自带来,呈给皇上定夺。”
容曙大惊失色,急忙从龙椅上一跃而起,气息不稳地扶着龙椅的扶手,一字一顿道:“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