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灭祖(4)
太傅再一次肯定了自己辞官归乡的决定,离开了禁锢的皇宫内苑,还修复了和太子殿下僵持已久的师生情,这个决定不能再划算了,太傅在心中默默为自己点赞。端着清冷疏离架子成习惯的太傅先生别扭地做好心理建设,伸手揉了揉太子殿下的头轻声道:“殿下,可与臣同去用膳?”
“我与先生自小相识,情分尤深。现今先生已辞官归野,我与先生已无君臣关系,先生与我还用臣称,是疏离我吗?”太子略带委屈的声音隔着太傅脖颈的骨肉传入太傅耳中,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颤动撞得太傅的心里一怔,被太子萌倒的太傅已经失去了思索的能力,满脑子都是太子柔软的发丝和略带撒娇语气的声音,太傅伸手抵住太子殿下尊贵的头颅缓声道:“那恕臣逾炬了,殿下随我用膳,不可撒娇了。”
太傅话音刚落,太子殿下抬起自己尊贵的头颅,墨色的眸子里有些湿润,像一只委屈巴巴讨食的大狗,盯着太傅一会,又环着太傅的腰身把头扎进太傅的脖颈里,呼吸带着温热的气息落在太傅的脖子上,太子殿下闷闷地声音传入太傅的耳边:“先生不似往日宠我了。”
太傅的老夫心再次被太子的撒娇正中红心,顺利萌倒。太傅清咳一声,抢救一下自己已经岌岌可危的冷淡形象:“殿下已束发之年,担责监国重任,怎可像儿时一般胡闹。”
说完太傅为自己的深明大义既感动又痛心,萌萌哒的殿下多么难得啊,生生推开萌物的痛让太傅心碎不已,但太傅还是端着自己的高冷形象狠心地推开了太子殿下。
被推开的太子殿下恢复了往日的雍容华贵,浓重的深色晕染了漆黑的眼睛,又是那个心思深沉,看不穿猜不透的太子爷殿下:“先生用膳,本宫就先行告辞了。”
还没等太傅出声挽留,太子殿下就离开了沈府。太傅望着太子殿下留下的背影,心里有点难受,这次好不容易和殿下修复的关系又被他自己搞砸了。太傅站在原地心情低落了一会,对自己拎回来的小零嘴也失去了兴趣,为什么他就是不通世故呢。
自太子殿下离去,太傅又回到了之前闲适的日子,偶尔出现在书院给小萝卜头们留下一堆繁重的课业便潇洒离去,其他时候穿街过巷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偶尔撞见被太守陪着享用各种江南特色美食的贵人殿下,那人只是扫过他一眼,黑眸里不带任何波澜,仿佛他们只是素未相识的陌生人。太傅对着自己的低落心思自嘲,那人本就是天潢贵胄,愿意对他另眼相待已是天大的恩赐,他却自持清高不识好歹,自然落得这个下场。
正在太傅自我厌弃的时候,身旁突然落座一个身影,声音像极了引得太傅近日深思恍惚的那个罪魁祸首:“先生喜欢这里的小食?”
太傅低着头未语,俊秀的面容似有些憔悴,太子殿下侧身环住太傅,把头隔在太傅的肩上,低低的声线透着布帛传来:“不许先生推开我,这是命令。”
太傅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止住了话头。太傅侧头看着许久不见任性肆意的太子殿下,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殿下定要在这闹井市口与臣…我叙旧?”
再一次与太子殿下和好的太傅坐在太子座架上乖乖地当着太子殿下的人形抱枕,老脸泛起可疑的粉意,太傅已近而立之年,没有亲近过任何粉黛,唯一亲密的接触就仅献给了眼前尊贵的太子殿下。太傅克制住自己莫名的面热,稳着自己平静的声线:“近日殿下出巡江南,可否寻到合适的人选?”
抱着太傅心满意足的太子殿下往太傅的肩脖处蹭了蹭:“闻名天下的文士才气不及先生之一二,不堪大任。”
太傅被太子殿下的倾力chuī捧惹得有些面赤,他微微正色道:“殿下谬赞我了,扬州太簿杨渊乃是家师称赞不绝的忘年之jiāo,虽未拜读于家师门下,杨兄年少时游学中原,曾与家师印证论道数日,从此便结jiāo为忘年之jiāo。杨兄此人性情正直高洁,才学斐然,殿下可以一探。”
太子殿下抬起头,手依旧圈在太傅的身上,表情却是一本正经,黑沉沉的眸子闪过一瞬暗色:“先生如此盛赞之人,定不是等闲之辈,不如劳请先生引荐一番。”
“这…臣…我已告官归乡,gān涉政务本就不该,引荐秋试主审官此事实在于理不合,殿下还是不要为难我了。”太傅察觉到自己冲动出口的前言十分不妥,如今他已经是一个田野之人,gān涉事关国家大师的秋试主审官人选一事实在是有失本分了,怕又失去好不容易才重新获得的太子殿下的信任,太傅连声拒绝,希望能挽救一下自己方才冲动行为所造成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