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书与情书(23)

裴理不满地瞪他一眼。他低头捏着陈稚的手，还是不舍，还是好难过，一点都不想走。为什么陈稚不能跟他一起走呢？

裴理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突然激动地问道：“老婆！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去啊，这样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陈稚露出了他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不行呀，我不能离开我家，所以我走不了。”

“为什么？”裴理着急，不解。

陈稚没多说什么，只是摇头。最后他安抚性地亲了裴理，轻声道：“进去吧，我有几句话要跟他说。”于是无辜的裴音和挨了亲哥好几个眼刀。

裴理没法，依依不舍地看着他，连手都是陈稚抽出来分开的。

临上车时，裴理又说：“老婆，我们合照一张吧，我们都没有合照过。”

陈稚怔了怔，也是这时他才想起来，他跟裴理都没有过合照。但既然之前就没有，现在就更不应该有了。

他佯装嫌弃地拒绝道：“不要。等你回来我们再照，现在太丑了，我不要。”

裴理被嫌弃地捂住胸口，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他。

陈稚和裴音和往远处走了几步，确保裴理听不见声音后才开口：“他这个治疗的成功率有多高？”

裴音和说：“八成往上。”

陈稚点点头：“那就好。”

“你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去？”裴音和又说，“其实我没想明白你们把氛围搞得这么悲壮的原因，我哥这个手术左右也不过一周时间，七天，很快就过的，而且成功率这么高。”

“他伤的是脑子，你能确保他手术成功后会记得这期间发生的所有事吗？”陈稚凄惨一笑。

裴音和看着他：“这我倒是没想到。所以这是你不肯一起去的原因吗？”

“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这件事。你身为他弟弟，唯一要做的就是让他顺顺利利地进行手术，手术之外的其他事都不需要你们考虑。”

裴音和从陈稚那执着的眼神中明白了什么，他点头道：“我不会告诉他的，我也会嘱托其他人不要说这个，你放心。”

“好，拜托了。”陈稚朝他鞠了一躬。

裴音和叹气地后退一步，他不愿意承受这一鞠躬。

“裴音和，要是裴理他治疗成功了，请告诉我，如果他失忆了，也请一定告诉我。”陈稚看着车窗里那个噘嘴难受的裴理，不自主地浮现出笑容。

裴音和苦得点了根烟：“你不要那么悲观，治疗成功后不一定就失忆。”

“那不还是会有一定概率会失忆吗。”

裴音和定定地看着他：“如果我哥失忆了，我相信他最后一定会记起来的。陈哥，你要相信他。”

不是我不信他，是我怕我挨不到那个时候。

陈稚又说：“如果他失忆了，请不要告诉他这期间我跟他的任何事，什么都不要说。就让他忘了吧。”

裴音和无奈，只说：“我答应你不说。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我哥一定会想起来的，你不要那么悲观，万一他没有失忆呢。”

陈稚轻轻地笑了：“但愿吧。”

第25章 25 火种

24

那辆载着他心爱的人的车，距离他越来越远。车轮扬起的沙尘迷了陈稚的眼，他无声无息地掉着眼泪，两手插在兜里，执拗地盯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道路。

夏天的太阳很烈，可陈稚很冷。

他的火种，离开了他。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站得腿酸酸涨涨、僵硬发麻才想起来该回去了。陈稚胡乱抹了把脸，被风干的泪痕涩疼涩疼的，他无知无觉地呆滞地走了回去。直到他准备开门时，那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色彩，他看着门匙上方挂着的一块小木牌，霎时间全身知觉都回了来，他抖着手去摸，眼中蓄满了泪水，无比委屈地瘪着嘴。陈稚摘下木牌，那种剜了心头肉的感觉再一次来袭，他嚎啕大哭地蹲了下来。

陈稚死死地抓着木牌，抓着他的“家”。

木牌上有着两行字，那是裴理亲自写上去的——

你终于回家啦！

我等你好久啦！

哭累的陈稚坐在门口台阶，无比宝贝地抱着木牌，呆呆愣愣地看着前方。他累得一点都不想动，甚至就想着睡在门口算了，反正又没人说。但是不行，他想起了裴理说的话，他还答应了裴理。

他要好好吃饭，要好好睡觉。

他答应了裴理的。他得做到。这样等裴理问起来的时候，他就有底气说“我都做到了，还做得很好，你要不要夸夸我”。

陈稚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裴理最喜欢看他笑了，他要笑着，不能哭。不能再哭了。

陈稚做了顿很丰富的晚饭，两菜一汤，色香味俱全，还摆了两副碗筷，也都添了饭。他拿出耳机戴上，点开了裴理给他录的小故事。那熟悉的声音一出现，陈稚差点又要掉眼泪，他赶忙往嘴里塞了口饭，憋住了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