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与心的距离(9)
“那你的意思……？”
女人掩嘴呵呵笑，好不尴尬地说开了，“我以前啊，是看你们可怜，房租嘛，就象征性地收一点，哪知你们是真人不露相，我这小本生意，大姐不会亏我吧……”
“你想涨房租？多少？”
“每月加一百。”
我看着母亲微变的脸色，心隐隐痛了起来，“好。”
母亲和那个女人同时转过头来看着我，我却只看着那个女人，“我说……好，你……可以……走了。”
“哦，哦，好。”那女人似乎对于我会开口很是惊讶，呆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转身离开了。
“小毓！”母亲叫着我的名字，微带斥责，“你怎么能答应？”
“我……我会……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没关系……”我抱着她，“会有……办法的。”
其实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安慰母亲而已。
早上坐在谢将赛的车里，满脑子都是钱钱钱，只到他咬了我的耳朵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谢将赛的声音带着隐隐的不满。
“没……没……”我不自觉地缩了缩肩。
谢将赛抓住我肩膀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到了，下车吧。”
教学楼的走廊里，被班主任逮到去抱作业本，看谢将赛头也不回地往教室走去，我只好跟着班主任去了办公室。
将作业本整理好准备抱走时，看见了当天的报纸，最上面的一版全是招聘的信息。
招聘！！对啊，我可以去打工。
我眼睛一亮，向班主任要了那一版，高兴地抱着作业本回了教室。
早自习下课，休息时间比较长，我回头看谢将赛睡得正香，拿着那张报纸去了教学楼旁边的一个花台边看了起来。
越看越泄气，报纸上的招聘广告全是要本科以上学历的，专科都很少见，更别提高中生了。
我有些懊恼地咬着下唇，不死心地再仔细看了一遍，那块豆腐块就这样落入了眼帘：招公关，男女不限，年龄不限，学历不限，上班时间自定，待遇面议。
公关？这个名词对那时的我而言就等同于秘书，我只是奇怪这么好的工作还需要登报招聘，于是记下了那个地址。
刚准备站起来，报纸却突然被抽走了，一回头就看见谢将赛阴沉的表情。
“为什么在看招聘版？”
我低下头，不说话。
“你缺钱？”他抬起我的脸与他平视，我于是看见了那眼中隐隐闪动的怒火。
“没有。”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否认，如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口向他借钱。
谢将赛抓住我手臂的力道越来越大，我忍不住地皱眉，看着那双眼眸中闪过种种情绪，最后甩开我的手，转身走人。
我愣在当场，看着他渐行渐远，不知名的恐惧竟让我无法开口唤他。即使他刚刚就近在我眼前咫尺，我却不敢伸手去碰触，靠得越近，反而越害怕。
回到教室，不由得又是一愣，谢将赛的位子空着。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课，但直到下午放学，谢将赛都没有再出现。
我收拾好课本独自往外走，这是一个月以来的第一次，我没有和谢将赛一起。我有些自嘲的笑了，正好，这下连借口都不用想了。
依着记忆我找到了那个地址，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出的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我不禁有些却步。
这明明就是一间酒吧，想起上次去找谢将赛的情景，我已经可以想见里面是一种什么状况。
转过身欲走，母亲为难的脸色突然跃进脑海，咬着下唇，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我跨进了那道门。
14一进去，立刻有一个非常清秀的男孩子上前问我需要点什么，我结结巴巴地告诉他我是来应聘公关的。
当他终于听清楚我的话，那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神情和别具深意的笑容让我头皮一阵发麻，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拖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的光线不是很好，只看到有几个人零零落落地坐着，现在全部都转过头来看着我们。
然后我听见了那个男孩子的声音，“来应聘公关的。”
其中一个人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借着射入的光线，我看见男人脸上玩味的表情，“都出去。”
看着其他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门关上的同时我被他重重地抵到墙上，陌生的味道扑鼻而来。
“知道公关要做些什么吗？我来教你。”男人喑哑的声音在耳边说着。
被抵在墙上无法动弹，听着男人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我自己也是男人，当然知道这代表什么，心情却逐渐平静下来。
感觉他在脱我的裤子，心里反而有些轻松，原来自己一直害怕的，也不过是配不上他而已，如果做了这件事，我和他的差别有如天壤，彻底断了自己心中那最后的奢望。
靠在墙上，我忍住阵阵的恶心感，尽量放松自己，那就……这样吧……
“嘭！”门被大力地撞开，靠近门边的我们立刻落入撞门人的眼里。
我看着那个化成灰也不会错认的人，惊呼出声：“谢将赛！”
谢将赛却没有看我，将我身上的男人拖起来往角落里压过去，微弱的光线让我只能听见有人痛呼的声音。
摸索着在墙壁上按开开关，突来的光线让他们同时转过头来看我，也让我看清谢将赛狠绝的表情。
“你用哪只手摸他的？”谢将赛阴冷的声音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嗖嗖的凉风，让我心里一痛，眼泪就涌了出来。
“这只？”谢将赛抽出匕首一下刺进了男人的右手，在男人痛呼的同时凑进他耳边说，“你竟然用你这只脏手碰他！”
“不要！”谢将赛握住刀柄往下拉的同时我扑上去挡在了他们之间，听见不远处响起的跑动声，我拖着他的手哀求，“我们……走吧……走吧……”
谢将赛摸着我泪湿的脸，突然猛力地将我抵到墙上，炽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和他。
然后就像慢镜头一样，男人握刀刺过来的画面像电影画面被放慢了几十倍，我看着那刀峰慢慢地逼近，只觉得全身冰冷，四肢痉挛，咬破了嘴唇，我用力将谢将赛抵在了墙上……
口中一甜，似乎有粘稠的液体要涌出来，然后才是痛的感觉，我慢慢地向后倒，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晃动，周围嘈杂的声音传来，还有谢将赛那声凄厉的“不——”
15插章
从此以后我不再逃避，是的，是逃避，读懂了自己的感情以后，也能坦诚地承认这么久以来，自己的懦弱。
我放任自己靠近他，总是在他身上寻找母亲的影子，却又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人，是个和我一样的男孩子，有着和我完全不同的情感。
靠近了之后才发现，他竟然开始保持距离，那是一种手摸不到的隔膜，却又真实地存在。
他变得愈加地沉默，所有心事都不表露出来，在如此靠近的现在，我却感觉他越来越遥不可及，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手中流出去了，怎么都抓不住……
在发现他明明缺钱却不告诉我的时候，我几乎暴怒，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看着他脸上隐隐闪过的绝望表情，我吸气再吸气，放手，走人。
翻墙出去后却完全不想离开，绕到学校大门口的转角处等着，烦躁得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一包烟快抽完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他的身影，从我的角度看过去，第一次发现他是如此地瘦弱，身上仿佛压着千斤的重担。
双腿不由自主地就跟了上去，才发现他走的不是回家的路。
看着他在一家酒吧前犹豫再三还了走了进去，想起先前在那个招聘版上看到的招聘信息，我只觉得脑子都要充血，将下颚咬得几乎抽筋，慌若咒语般地低语，“周毓，十分钟之内，你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