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时雨(2)
《梅时雨》作者:山山山蓝
文案
湘西风味,大当家×小填房,甜宠
原创小说 - BL - 中篇 - 完结
民国 - 先婚后爱 - 攻宠受
想写古早风味的小媳妇被家族家规束缚
攻和受共同对付家族(寨子?),有点宅斗吧。甜宠文~没有误会一直宠就对啦~有一点点奇幻设定。
文中提到的少数民族习俗衣着参考了好几个民族,禁不起深究…
第1章 小媳妇初来
从水路进入古规寨的时候,是晚间。
花沔之地,祢族又分为黑祢和白祢。这里无疑是黑祢。
水路两旁,吊脚楼中已经点了灯。
坐在木船中间,孩子披了一件红色的袍子。船头放着一盏油灯、一碗四色糕点和一支红色的山茶花。
戴斗笠的老人摇着楫,从绿色的水面上慢慢划过。
“灯油照前程哇,糕点育儿孙。留兰莫问来,山茶多结子啊……”
被嫁到古规寨,无疑是个好去处。只是从孩子那头短发来看,这是个男孩。既然没有传宗接代的能力,那他“嫁过来”,无疑只是用来充房的。
古规寨有许多阴森恐怖的传说,比如褡裢老太太会罚跪儿媳,长年累月下来,堂屋有一排长砖都是凹陷下去的。又比如,在那里干事的仆人都不会说话,据说是从小就被剪掉了声带。以及流传已久的关于水牢、点灯、灌耳等一系列可怖的刑罚。
当然,最可怖的,当属如今古规寨的大当家。据说他不是褡裢老太太所生,而是上一代大当家和所谓“牟牟神”的后代,吃人胎鹿血,夜间,皮肤便会发出死人般的磷光,跟牟牟神一样可怖、可敬,掌握着所有祢族人的生死。
暮色中,水面上起雾了。
吊脚楼已经变少了,越往里,两岸的群山越排挤而来,两侧的山壁上都是遍生的莝丝。孩子歪着头四处看了一遍,慢慢开口道:“薜荔、小薇、天胡荽……”
撑船的老人倒是知道他在说眼见到的药材名。墨靛的水汽中,只在船头晕了一小点橙黄的油灯。孩子瘦削的身躯,披着一件胭脂红的侉子,那浆挺的衣物似乎括出了他在世上的轮廓。
“你都认得?”
老艄公道。
“嗯……”孩子含糊地答了一声。
“懂药,好啊。以后用得着。不过孩子,懂藏拙,也要懂不露巧啊。”
孩子无言地看着前方,没有回话。
水汽越来越重了,淋淋的珠霰从两旁石壁上洒落下来,这叶舟经过了一些隐蔽的石洞,经过了一些开始点灯的哨台,经过了水帘下开凿出的石道,终于,远远见到了古规寨。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进了这前面的门,就要少说少看……”
老艄公压低了声音。孩子仍旧是一言不发。
水汽越来越浓了,发丝、眼睫,甚至鼻尖上都是凝结的水汽。艄公擦了把脸上的水珠,抖到了一旁的水面上,荡起了几圈幽幽的涟漪。
眼前是近五米宽的松木排拼成的门。浇了生漆防火。上方一排黑黢黢的剑齿。下方是用铁栏防档,而上方的松木排门,缓缓地左右拉开了。
穿着一身黑的仆从,打着黄纸糊的灯笼站在栈道上前来迎接。小船靠上那窄窄的竹码头,孩子在一个婆子的搀扶下从船头走上码头,迎面有人拿着灯笼仔细地打量他的脸。
那张脸……在黄色的灯晕下,让看见的人都沉默了。这孩子才几岁?竟看出了绝艳的资质……不怪乎是专门选入进来的。跨过了一个炭火盆,另一个仆人敲了下头钹,进门仪式就算完了。
他被人急急地左右架着送往寨子里,天已经黑了。这段路他以后再走,断不会觉得那么长、那么磕磕绊绊。
褡裢老太太在窗口看见他进来了,抽着兰花烟在他的名册下画了一横,就算人到了。
此时已经是酉时末了,宵禁后船就不能再进来。然而今天大当家却要晚点了。
孩子被仆人领到了浴室,褡裢老太太懒得见他,验明正身这事仆人得先完成。这夜得把他洗刷干净送到大当家床上。
女仆人给孩子脱掉衣服时,他都非常乖顺。看来跟介绍人说的一样,他是受惯服侍的。
“开三通,开鬼门,洁净府,去菀陈莝……”仆人念着夜前准备的步骤,准备让他发汗、排尿、净身。
从外面端进来一碗早熬好的苦稠的药剂。孩子皱着眉一口气喝了。这种寒凉的药,若是给女人喝……
喝完之后被推进浴桶里洗澡。浴桶非常大,有可以坐的隔板,两个成年人一起洗也绰绰有余。
孩子坐在药浴汤里,脚下踩着艾栀等香料枝叶。泡了一会儿,他就腹痛起来。挨了好大一会,被人架起来在马桶上排泄。加了热水又进浴桶里泡,又开始腹痛,拉了三次,孩子出了大汗,也排泄一空后,终于完成了清洗工作。
“喝吧。”又送上一小碗药汤。这次的似乎加了槐花蜜,甜丝丝的。只是这碗东西一下肚,四肢立刻软软的没有了力气。明明有知觉,却怠懒地连眼皮也抬不起来了。
他被穿上红色的睡衣,被人背到了一间大屋里。对这间屋子,那夜的印象就是去的路上经过天井,有很多楼梯,拐了很多弯,也很大、有很多摆设。
那夜,有雨。所以他没能透过窗口看见十月辉煌的黄色月亮。
他躺在床上等待着,戌时过半,门开了,进来一个男人。
他真的跟传言一样,皮肤上发着那死人般的磷光吗?惧怕地不敢去看。不过就算是想看他,也没法睁开沉重的眼皮。
那个人走上前来,头被温柔地抚摸了。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是叫桑枝吧?”
他的声音……和以往听见过的任何男人的声音都不同。倒是跟母亲有点相似,丝绸一样的声音。没有这里的人惯常那股粗使的感觉。摸着头的触感也是。像是丝绸缎子。
没有办法回答,男人熄灭了灯笼,眼皮上感到的光线消失了。同时,睡意瞬间袭来,桑枝坠入了梦境中。
第2章 耳坠
淅淅沥沥的雨声。
睁开眼,帐子里很暗。脑子很沉,也很难受。身体更是坠坠的,麻木的没有知觉。
昨晚喝的那碗药剂里怕是掺了少剂量的天南星。以前听说过,怕初买进的孩子不听话挣扎,不喜欢跟小猫似的整夜啼哭挠人,总是会提前给孩子服一点毒药。
身边的被子是空的。刺绣缎面,被重衾冷。桑枝略动动身,就发现自己在被子下面一丝不挂。
胯下的褥子上,结着已经冷硬的一块,磨到了他的皮肤。
知道他醒了,帐子被银钩挂起,一碗红蛋送了进来。自有人帮他披衣垫背。一碗糖水,两个染成红色的白煮蛋。这也是初夜才有的待遇。
仆人用楠木盆打了水送进来,桑枝在屏风后自己擦洗了。但是身上很干净,也没有哪里疼痛。以前听说陪男人睡觉是会很疼的,但是似乎并不疼。
擦洗了身子,穿上衣服,同时床上也新换了被子床褥。光是知道夜间的隐私已被人窥视一空,就觉得羞赧不已,头垂了下去,望着脚面再也抬不起来。
给他换的衣服是黑色半领夹褂,襟领和袖腕上绣着蓝绿色的云纹,从领到右衽一排细钿扣。胸前斜挂上一条细挂带,脚上穿上簇新的白底黑色鹞子鞋。桑枝一言不发地任人装扮,正看着那双脚尖翘起的新鞋时,脸被人抬起了。
脸被扭过去,有人揉捏着他的耳垂检视着。然后他被按到了一把圆椅上,一个女人按着他的肩膀,传过来一把手灯,一根长长的粗针。
桑枝看见针就闭上了眼睛。耳垂被捏着,一块冰凉的帕子擦拭上来,帕子拿开后,掐着耳垂,燎过的针刺穿了过去。
他抽了口气,但是一个字也没有叫出来。
桑枝站在堂屋正中。
屋子又深又高。老太太端坐在正上面的一把高交椅上,因为脚半悬在空中,踩着一个梅花紫铜脚炉,能看见烟枪头的一点红光。她跟这里的男人装扮一样,斜挂着一条彩绳编的挂带——挂刀枪用的。怕这就是她名字的由来
方桌旁边,早已侍立了三个女人,抄着手站在那里,容貌身材不论,都是淡黄脸,黑短褂绣着杜鹃色的花鸟纹样,同色的长裙直垂到地面。两耳上都挂着珠子,银手镯银戒。看着她们,左耳又疼痛起来,动一动就坠着一闪一闪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