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心像被人突然从烈日底下扔进隆冬结了冰碴的河,发了狂地扭动,两手死命地拍打段炼,推搡他,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停,可段炼摁他的脑袋,铁了心的加深这个吻。
淫靡的咂嘴声,舌头在口里纠缠不清,段炼扑在容心身上,吻他的嘴,掐他的两只手腕吸吮他的脖子,啊……那是容心发出的声音吗?段炼的气息更浑浊,挺着胯,没有回头路的磨蹭他越来越有感觉的下身。
“啊啊!!!”
手指拨开烦人的内裤钻了进来,掌心和皮肤相连接的地方烫得好像要烧起来,挣扎中,拇指揉过一条凹凸不平的肉疤,所有的狂躁顷刻终止。
“出去!”门在面前狠地拍上。
段炼捋了把凌乱的黑发,捂着支起棱的裤裆,不顾走廊上探出来的好奇的脑袋,砸容心的门:“学长!”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字:“走!”
咚的一声闷响,门被撞的猛地晃了晃,段炼的额头磕在门上,狠狠喘着气。
左肩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他抬起手,抵御那阵莫名其妙的烧灼。
容心他……怀疑他了吧?
段炼看见了,他偷偷瞥他手臂的眼神。
其实他弄错了,那晚他留在施暴者身上的抓伤不是上臂,而是后肩,就在自己虎口掐死的这块皮肉上,靠近斜方肌的位置。
伤口已经结痂,不会再有任何感觉。
但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么痛呢?
段炼耸着肩,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差一点就让他猜对了,差一点……
第20章
容心用整片背脊挡着震动的门,他不敢移动,不敢离开,怕,手稍稍从锁死的门把挪开一点儿,段炼就会闯进来。
“学长……”
容心的手蓦地抠紧。
他没走,段炼还在。
隔着一扇单薄的门,段炼把手贴在门上:“容心……”他的声音,像撕毁一道写着不可入内的封印,轻轻钻了进来,“我从来没把你只当成是我的学长,从来没有……”
那当什么?容心不敢想下去。
这句话,把他们俩之间最后一点掩饰都揭开了。
容心跌跌冲冲地扑向写字台,拽抽屉在里头找地西泮,拧开瓶盖大把大把往手心里倒,刚要塞到嘴里,一只手阻止了他。
他以为是段炼撞进来了,奋力挥胳膊:“放开我!”可那个我字还没说完,他就一滩泥似的瘫到地上,“容……容亦……”
也是一头金发,长长的贴着耳朵垂到胸前,他们有一样的天空色的眼睛,连五官都极其相似,少女低着头,目光落到容心的手上,漂亮的眉毛不大高兴地蹙起,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被她凝视的地方忽的痉挛一样抽搐,哗啦,白色的药片洒了一地。
她的年纪看上去比容心小了不少,可容心一贴上她白到近乎透明的手心,立刻温驯的像一只寻求爱抚的小动物:“我知道,你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容心清楚这是假的,不存在的,是他在紧张焦虑的刺激下激发的知觉性幻觉,一种思维显影的幻视。
但他放不开她。
他像一只倦鸟找到了暂栖的树梢,一朵飘零的蒲公英,终于落向扎根的土地,紧紧抱住少女,珍惜地念着久违的名字:“Аврора……”容心把脸埋进少女柔软的金发,阿芙罗拉,他的姐姐,“Я думаю вы……”
「俄:阿芙罗拉……我好想你……」
有几年了,他停药以后再没有见过她出现,阿芙罗拉还是那张十七八的脸,和以往每次出现的幻觉一样,她总是什么也不说,静静地搂着他,像母亲哄孩子入睡那样的,轻拍他的肩膀。
段炼还在门外:“学长!”
阿芙罗拉被拍门声吸引走了目光。
容心惊着似的扒着她,心虚地赶人:“走!”
很大的一声,段炼的脑袋砸到门上的那一记,震得段炼蓦地睁大眼睛,手指牢牢攥着胸口的衣服,想要压制心脏猛烈的跳动,阿芙罗拉低头看向弟弟,似乎明白了什么。
“Человек за дверью твой друг?”
「俄:门外的人是你的朋友吗?」
像被注入麻醉剂,或者被一根针定在了手术台上,容心迷着眼,怔怔仰起脸,那么多年了,阿芙罗拉从来没有一次像此刻这样跟他说过话,都快记不起来了,她说话的声音。
“нет……Он не……”
「俄:不……他不是……」
容心摇头,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急着否认,如果不是朋友,那么他和段炼又是什么关系?
思维百转千回地拧成一条乱麻,容心理不出一个头绪,他像个弄丢了线头的人,茫然地站在一片混乱中,是阿芙罗拉又一次救了他。
“Михаил……”容心看呆了,阿芙罗拉有多久,没有这样对他笑过,“Мой брат, ты вырос.”
「俄:米哈依尔……我的弟弟,你长大了。」
容心酸着眼,抱着姐姐摇头,他想说不,他没有变,他们这样靠在一起用俄语小声地说着话,和过去没有任何变化。
曾经一度迫切渴望的成长,这一刻只让他觉得抗拒,仿佛……他一旦承认了自己的改变,就背叛了和她共同拥有的记忆。
也许成长就是这样,不知不觉中,一些曾经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回头看,已经指尖逝沙一样的留在了昨日。
“Открой дверь.”阿芙罗拉捧起他的脸,“Впусти его.”
「俄:开门吧,让他进来。」
容心慌张地抓紧她的手:“Не!Не надо!Аврора……Куда ты идешь?Не ходи!”他有一种可怕的感觉,如果现在放手,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Пожалуйста, не оставляй меня……”
「俄:不……不……阿芙罗拉!你要去哪里?!不要走!别离开我……」
夕阳的最后一束余光沉到大地的西面,和天空一样,阿芙罗拉的影子变得越来越黯淡,那些……空气中细小的微尘,那些颗粒穿过她的身体,她像个神圣的幻象,一个慈爱的虚影,留不住的光。
“容心……”以往只有在正式的时候,她才会这么叫他的名。
忘了我吧……
放开我吧……
让新的人,走进来吧。
“不……不……”容心扑着向前伸手,握了个空。
天倒下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这一次,她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猝然从门缝里溢出来的恸哭声,惊得段炼捏紧了拳头,心脏猛地猝痛,五脏六腑疼得挪了位,他发誓,容心下腹上的那道伤疤,他一定要弄明白是怎么来的!
第21章
大中午的饭点,李峥出任务回刑总一支队二队,没进楼,就在大门边儿听人打背后喊了他一声哥。
他回过头,挺高一大个儿,是他在本地上警察学校的表弟:“炼儿?”他和跟同事交代了几句,迈着步过来,当刑警的膀子往段炼肩上一搂,把人揽过来,“你怎么来了?还没吃呢吧,走,哥带你下馆子去。”
离警队不远的延边烤肉店,铜盘上滋滋的五花肉,香的流油。
“老板娘,再来个龙骨汤。”李峥招呼。
“够吃了,别点了。”段炼拦他。
李峥做主:“这里的土豆龙骨汤味儿跟我妈做的挺像,你不是好这口么。”
段炼老家吉林延边,吃他老姨做的饭长大,这小子特别虎,爱吃的东西天天喂他也不腻,就是这道龙骨汤,小时候差点没把李峥吃吐了。
下午还得上班,李峥点了瓶饮料,给段炼点了份马格利,两兄弟碰杯:“在学校还习惯吧。”
“挺好。”小子长心眼了,没跟他说实话。
李峥斜着眉头靠在椅背上,不大当回事的问:“跟人打架了?赢了还是输了?”
段炼抬头瞥他哥:“残了,问我公了私了。”
李峥发懵,举筷子的手眼看要落到段炼头上,才意识到又让这小子给涮了:“你小子……”李峥指指他,“行,连你哥都耍……”被这么一激,他也不跟段炼绕弯了,“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段炼给他哥的杯里续上饮料:“想请你帮我调查个事儿。”
他推过来的东西,李峥没看全乎,眉一横,审人的眼神又上来:“你查这个干什么?”
“我和我一学长……”段炼知道李峥在看他,这会儿他脸上每一个表情,细微的变化,哪怕动一点扯谎的念头,他哥都能看出来,“我们在做一个课题,想找本市五到六年内的性侵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