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路的另一侧,是万丈深渊。
谢澄突然身体剧烈一颤从梦中惊醒,耳边全都是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头皮仍在阵阵发麻。
用了好一会儿他才清醒一些,只觉身上说不出的疲惫,额头也有些发热,是要生病的征兆。
再加上方才梦里那种心惊的感觉是那样真实,他醒来之后仍觉得有些心慌,厌厌的打不起精神来。等他又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磨蹭了好一会儿,准备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一个外地的陌生号码。
就算是生意上的事,陌生的号码也一般不会直接打到谢澄这里。谢澄满心犹疑着给对方回拨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些公式化的冷硬,问他:“您好,请问您是谢澄谢先生吗?”
心里头那种发慌的感觉一瞬间又全都回来,谢澄莫名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才答道:“您好,我是谢澄。”
对方也进行了自我介绍,谢澄有些意外对方竟然是一个陌生城市的当地jing-方。
“谢先生,非常遗憾通知您,我们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已经证实是您的父亲谢秋宴,死因是意外溺水,希望您能尽快来认领一下死者遗物。”
谢澄拿着电话心里忽然有种很怪异的感觉,明明对方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却无法弄清它的意思。
好一会儿,谢澄才在对方再三的催促中重新开口。
“对不起,你们找错人了。”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第 18 章
第十八章
谢澄挂了电话后便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公司,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韩劲宸这里。
时间还早,此刻家里只有零星几名佣人忙碌着。谢澄回到自己原来的房间,发现里面的东西没有被动过,仍保留着自己离开时的样子。
谢澄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床上,身上滚烫,像是有团火在烧。
这一觉他睡得昏昏沉沉,稀里糊涂的做了很多梦。
梦里他坐在父亲自行车的前杠上,车子被骑得很快像是要飞起来,他在梦中开心的尖叫着。可是画面一转,他蜷缩着身体躲在角落里,无论怎样躲拳头还是落在自己身上。再后来,又是父亲将房子卖掉,为了躲债一个人离开时的背影。
谢澄看到自己在梦里执着地问着父亲,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了。
可是梦里的人面目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再没有人可以回答自己。
谢澄从混沌中艰涩地睁开眼,眼前人的样子逐渐清晰起来,是韩劲宸。
韩劲宸正拿着毛巾帮他擦脸,看到他醒来,声音十分柔和,“怎么睡个觉还哭了。”
谢澄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眼睛,指尖冰凉,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谢澄往窗外看了眼,发现时间尚早,外面天空灰蒙蒙的,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不由轻声说了句:“这是最后一场雨了吧。”
再往后,就该下雪了。
韩劲宸伸手摸摸他额头,“还有点烧,等会儿起来喝碗粥,再吃点药。”
谢澄点头应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韩劲宸问道:“你还要在顾远那里住到什么时候?”
谢澄没有说话,韩劲宸见他没回答,突然又问他:“顾家好歹是个世家,可是到了顾远这辈孩子这么少,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谢澄看着他,忽然有点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只听韩劲宸接着说道:“因为顾家其他人都被顾永安,就是顾远的父亲斗没的。他大伯无缘无故被人绑走,尸体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顾远是他亲儿子也不能是什么好东西,我劝你趁早清醒一些,离他远一点。”
谢澄始终沉默着,没有应他,倒也没有辩驳。
他人仍在病着,下巴瘦得尖削,看起来是副格外脆弱可怜的模样。韩劲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态度不由软下来,只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谢澄却摇摇头,告诉他:“我打算买套房子。”
韩劲宸眉头瞬间皱起来,但他不想将气氛闹僵,便说:“琼花苑那套房子你之前不是挺喜欢么,想住就过去住几天。”
说完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了句,“正好我这几天也有事要忙。”
谢澄抬起头来看他,直觉对方有话要说。
果然下一刻,韩劲宸就告诉他,“谢澄,我要结婚了。”
房间里此时只开着昏黄的小灯,韩劲宸的面目在昏暗中变得有些模糊。
谢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无法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哆哆嗦嗦地问:“……老大,你刚才说谁要结婚?”
韩劲宸看着谢澄,对方的反应让他觉得有些不忍,犹豫片刻,才继续说道:“是叶家的孩子,你之前也见过的。会在年底订婚,婚礼安排在明年开春。”
谢澄像是整个人都傻了,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喃喃地说了声,“是这样的吗……”
随即又执着地问他:“可是老大,你不是不喜欢女人的吗?”
韩劲宸伸手摸摸他的头像是在安慰他,“你不用想太多,就算是结婚也改变不了什么,到时候我还是住在这里,你放下心继续留在这。”
谢澄怔怔地看着他,原本昏暗的灯光却在眼里轰然炸裂,触目所及,全是一片炫目的白。
等他回过神来,韩劲宸已经起身离开。
房门被关上的一刻,嘭的一声,谢澄像是听到脑子里一直绷着的某根线也跟着彻底断了。
韩劲宸走后,谢澄便一直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某一点。过了很久,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想要的那些东西。
可能永远也得不到了。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夜里谢澄又发起烧来,身体像是被扔在火里头炙烤,所有痛苦都在身体里蛮横地横冲直撞着,叫嚣着在找一个出口。
谢澄在疼痛里煎熬着,下意识想要喊几声,却又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也许是潜意识里依旧知道,自己并没有一个可以呼唤的名字。
谢澄之后的几天里一直过得浑浑噩噩,除去偶尔被韩劲宸拽起来强制吃一些东西,其余时间都在睡着。高热褪去,疲惫像是从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来,有时候谢澄人明明醒着,却仍闭着眼打不起精神。
在这期间手机响过许多次,有来自之前那个陌生号码的,大多数,都是顾远打来的。谢澄也只是看一眼,之后便没再管它,任由手机最好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也顾不上顾远会因此如何发脾气。
他的所有精力和耐心,仿佛都在这一场高烧里被耗尽了。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谢澄也只是翻了个身,将自己重新埋进被子里。
门外的人却分外执着,并且吼着:“谢澄!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再不开门信不信我把门给你踹开?”
顾远在门外又砸了一会儿,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真的上脚踹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顾远松了口气,想着人没出事就好,可等他看到谢澄的一瞬那口气又重新被提了上来。
“谢澄,我就几天没见着你,你就能把自己给弄成这幅德行?”
眼前的谢澄脸色惨白,头发也乱着,是个十分邋遢憔悴的模样。顾远直看得眉头都拧起来,谢澄这人平时最看重脸面,这得是多大的打击把人弄成这样?
面对顾远的怒气,谢澄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顾总,找我有事吗?”
语气依旧恭敬,顾远却在里头听出了毫不遮掩的敷衍。
可顾远此刻远看着他的脸色也顾不上发火,只觉得眼前谢澄的状态不太对,于是问他:“你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我没事。”
他说着眉头皱了皱,顾远甚至在这个动作里看到了些许不耐烦,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他问自己:“顾总,您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想休息了。”
顾远听完火气登时就窜上来,也顾不上这是在韩劲宸家里,上前拽着谢澄胳膊几乎将人禁-锢在自己身前,咬牙切齿地说着:“韩劲宸要结婚,对你打击就这么大么?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
韩劲宸结婚不算件小事,顾远那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这时候说完又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再说你现在住回来又算什么,是想当个二房是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