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sion Impossible(36)
“你现在看到的就是脂肪,这个人的脂肪有差不多十厘米的厚度,他的内脏都被脂肪包裹着,肌肉上也都是,这个会让解剖过程变得艰难,脂肪嘛,会很滑……”
景西讲解很细致,何昔看慕知音第一刀下去的时候,突然联想到了《美国恐怖故事》的情节。
之前何昔看这个剧纯粹是为了吓唬唐卓,以便引得美人投怀送抱,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吓成这样的一天,毕竟,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一个尸体,冲击力还是挺大的。
何昔看慕知音第二刀下去的时候,那一刀没切透的黄色脂肪组织翻了出来,油腻腻的。慕知音每下一刀都会有脂肪粒破裂,此时她的手套上也都泛着油光。何昔看着这场面比吃虫子还不能接受,终于还是没忍住,又吐了一回。
“他行不行啊。”
慕知音把手中的刀拍在操作台上,此时看何昔的表情跟何昔刚才看脂肪的表情一模一样,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第一次嘛,你理解理解。”景西替何昔说着好话,转而走到何昔身边,安抚着何昔的情绪。
“昔,实在不行今天就到这吧,我们可以明天再继续。”景西看着何昔难受的样子,自己也很心疼。
“呼……咳咳咳……不用……我可以……”何昔摇了摇头,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一刻钟之后,两人重新回到操作台前,景西示意慕知音继续。
“我们要把他的肋骨剪断,然后把内脏都取出来,由于他的内脏上面覆盖的脂肪太多,就需要先将脂肪和内脏剥离……知音,先取肺吧。”景西等待着慕知音把一个比较干净的肺叶取出。
何昔听着慕知音拿钳子夹断肋骨的声音,自己的胸口都跟着隐隐作痛。
“我今天要教你浸制标本,所以这个标本拿出来之后先在纯净的甲醛或者95%的酒精中浸泡一下,尤其是这种全是油的。然后再移至保存液中,最后密封保存,结束。”
做完这些慕知音松了一口气,这个男人油太多,手一直在打滑,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肺都弄出来。
“你要不要试一下?”景西面带微笑地询问何昔。
“不不不不……我现在只想出去。”何昔已经到达了一个心理承受极限,他觉得自己实在不能继续承受这种冲击了。
“好,那走吧。”景西扶着何昔的肩膀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对慕知音说:“都做完啊,别浪费了。”
景西看慕知音跟自己比了一个“OK”的手势,就带着何昔上楼了。
从地下室出来的何昔觉得自己身上全是怪怪的味道,好像怎么洗都洗不掉,最后要不是景西冲进浴室硬把他带出来,恐怕他要洗一天。
慕知音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刚好赶上下午茶,她脱了实验服就坐在沙发上吃着山楂糕,喝着杯中龙井,十分惬意。
“慕知音,你……没洗澡。”何昔看慕知音就这么坐在这,不禁皱起了眉头。
“嗯,是啊。”慕知音咽了嘴里的点心,抽喝茶的前空挡,随口回了一句。
“你……不觉得脏吗?”何昔现在看慕知音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坨病毒。
“那不是穿着实验服戴着手套呢么。”
“那……也……也有味吧。”
“我觉得还好,你自己心理作用吧。”
慕知音对何昔的嫌弃毫不在意,她只想赶紧填饱肚子然后休息,毕竟她已经连轴转了12个小时了。
“昔昔,你现在觉得脏很正常,等你结束训练那天你也就习惯了。”景西端着一盘水果过来,刚好听见何昔和慕知音的对话。
“我习惯不了……”何昔撇了撇嘴,双手环胸靠在沙发背上。
“吃吧。”景西把果盘往何昔那边推了推,示意他多少吃点。
“我可吃不下去了,我现在睁眼闭眼都是刚才那个男人。”
“哦……那要不……你今晚跟我睡吧,我让你睁眼闭眼都是我。”景西逮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挑眉赶紧凑了过去。
“去去去,谁想睁眼闭眼都是你。”何昔推开景西,起身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思过”去了。
“呵,口嫌体直。”
景西说这话也不是没有依据,虽然这是景西家,何昔也是知道哪个房间是景西的,而且也知道客房在哪,可他还是进了景西的卧室。
“景西,明天几点啊。”慕知音很少有主动干活的时候,只因解剖吸引她。
“我觉得明天就不用了,看他那样且得缓呢。”景西和慕知音相视一笑,满是幸灾乐祸。
送走了慕知音,景西推门进了卧室。
何昔此时正在床上躺着,头枕着自己胳膊,满脸都是心事。
景西侧卧在何昔身边,手撑着头,拨弄着何昔额前的碎发,问:“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我在想,我死了之后会不会也被人这么解剖。”何昔想的事太多了,只随便挑了一个作为回答。
“只要你不愿意,没人会强制解剖的。”景西的声音中略带沙哑,却又充满柔情。
“那你愿意让别人解剖吗?”
“如果那个人是你,那么我愿意。”景西这话像极了婚礼上的誓词,无论是内容,还是语气。
“景西,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个问题困扰了何昔许久,今天终于有机会问出口。
“你不知道吗?”景西眯起眼睛,神情有些魅惑。
“不知道啊。”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景西注视着何昔,片刻,换了个姿势和何昔并肩躺在床上,不言语了。
“你倒是说啊!”何昔胃口被景西吊着难受,景西越是不说,何昔就越是想听。
景西只是笑,无论何昔怎么求他他都不说,何昔无奈,只得罢了。
第35章
解剖训练着实把何昔吓得不轻,整夜都一直在做噩梦,景西几次试图叫醒他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只好把他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后背,让他安静一些。
何昔像是快要坠崖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地抓着景西的领口,不让他离开分毫。
景西看着怀里的何昔心颤了颤,俯首吻了吻他的额头,将他抱得更紧。他虽然心疼何昔疼的心都碎了,但他并不会改变计划,他知道,这是每个优秀特工的必经之路,如果因为心疼就不让他学了,那是在害他。
之后的半个月何昔消瘦了许多,几乎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尸体,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而呕吐成了家常便饭,以至于后来何昔都想空腹去学解剖,如若不是景西坚决不同意,何昔是一定会这么做的。
何昔最后一次呕吐是在操作台上看到一具婴儿的尸体。
他此时的呕吐不是因为气味或者是别的什么,只是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性命很是可怜,死后还要被人切来切去的,更是可怜,他觉得解剖婴儿实在是太没人性了。不过,当景西告诉他这个孩子不用解剖的时候,何昔如释重负,但下一秒景西有说这个孩子要做成整个的标本,何昔崩溃了。
“何昔,如果有一天,你接到一个灭门的任务,你难道要放过这个孩子吗?”景西严厉的质问道。
“孩子又有什么错?!!”何昔第一次如此失态地朝景西怒吼,眼里充满了血丝和些许泪光。
“孩子是没错,可是他看见你杀了他全家,他会好过吗?他会带着这份仇恨长大,然后在将来的某一天,来灭你的门!”
景西恨铁不成钢。身为一个特工,如果自己成不了刀俎,就会成为别人的鱼肉。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让他来灭!”
“那你在乎的人呢?!”
景西说完就后悔了,他生怕听见何昔说没有在乎的人了。
果然,何昔如是说了,说完把实验服摔在地上,夺门而去。
景西深吸一口气,鼻息里全是福尔马林刺鼻的气味,一滴眼泪从眼角落下。景西有些分不清自己这眼泪是因为气味,还是因为他。
另一边,何昔气鼓鼓地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平静,而当他真的调整好自己故意平静下来时,耳边回响起景西的话,“那你在乎的人呢?”
跟随这句话一起出现的,是景西阳光的笑容,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皎洁,明亮,小的时候嘴角咧开会露出虎牙,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如果不说,没人会相信拥有这样笑容的人,杀人不眨眼,双手沾满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