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退圈明星的自白(65)
“谁叫你们触我的霉头,活该。”
之后的几天,方听尘做好了被找茬以及被索要医药费的准备,然而等到放暑假都没有人来找过他的麻烦,那些被他打过的混混更是像蔫了的屁一样绕着他走。
方听尘很快就明白了,这就是普通公立学校,里面混杂着社会底层家庭的孩子,很多家长自顾不暇,根本没有精力来管教子女,有的人安分守己,有的人成了小混混,一步步走上犯罪之路。
但这个学校又是格登希尔市唯一一所招收国际转学生的学校,有好的私立学校在临市,当初徐弦帮方听尘联系了,是他自己不去,执意要留在格登希尔。
这是方听尘自己的选择,他会对自己负责。
方听尘一个人在格登希尔的家里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暑假,期间方书云打了几次跨洋电话过来,说给他买机票,让他回国玩,方听尘都断然拒绝了。
他听方书云说,方笠文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就当上了学院院长,整个暑假父母都在外应酬,不会在家约束你。
“难怪他在我出国之后都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看来他是真的忙。”
方听尘应付了两句,挂了电话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但他不想回拨过去,方书云总是说个没完,他一提到方笠文,方听尘就浑身别扭,这件事不急,等过段时间方笠文不在家了再打回去也不迟。
平静的独处时光很快过去了,九月开学,首先迎接方听尘的并不是八年级的课程,而是一场纠集了数十人的围殴。
☆、第五十四章
方听尘知道这件事会来,但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
暑假前被打的那些人找来了学校里的其他混混,一个个全副武装,把方听尘堵在宿舍里。
“听说你有个宝贝,给我们看看如何?”上次在体育馆后面被打的那个男生翻找着方听尘的书柜。
有了帮手,他也不怕方听尘了,把书柜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地上扔,扔完了还踩上几脚。
方听尘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把东西捡起来,男生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搡到书桌上:“听见了吗聋子?!”
“出去。”
“什么?”
“不想被打到尿裤子就出去。”
男生的脸刷地变紫,身后有人在低声笑,他更是恼怒,朝方听尘一拳挥去,方听尘侧身轻巧闪开,男生撞到了桌沿上。
“蠢货。”方听尘冷笑。
男生眼睛一转,煽动道:“听见了吗兄弟们,他说我们是蠢货!”
“F”开头的脏句从男孩们口中纷纷冒出,他们有拿铁棍的,有玩指虎的,还有戴拳击手套的,一伙人气势汹汹,眼看着方听尘就要挨一顿毒打,其中一个带头的尖叫了起来。
他离方听尘最近,小拇指被方听尘率先出手给硬生生地掰折了,手里的铁饼被方听尘抢了过去,甩在旁边戴指虎的男孩鼻子上,打得他连转了两圈倒向人群。
后面有人偷袭,方听尘敏捷蹲下,捡起铁饼,反身把它砸向那人的膝盖,咔嚓一响,他抱膝痛叫起来。
群殴才刚刚开始,三个战斗力就退场了,而且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惨叫着退场,一群人汹涌的气势立马短了半截,没人敢直接朝方听尘攻上去,试探地打两下又退两步。
方听尘视线一扫,猛地揪住一个拿着钢尺的男孩,砰,铁饼闷声落向他的脑门,瞬间开瓢见血,方听尘再补上一脚,对方被踹到了墙根上,像死猫般哼了一声便垂着头不动了。
男孩们从一个进攻的大圈缩成了一个防守的小圆,没人敢再出头。
“我再提醒你们一遍,不要碰我的东西,”方听尘也没动手了,捡起散落的物品放回书桌,整理完后,回头道:“滚。”
一群人争先恐后涌出了宿舍。
因为是正当防卫,方听尘并没有受到太严厉的处分,停学一周,赔偿了医药费之后又继续回来上课了。
这次经历让他一战成名,成了学校里谁都不敢招惹的狠角色,都说他有个宝贝,谁打这个宝贝的主意,他就要谁的命。
传言流到方听尘耳中,他意识到一件事,银河方块对自己而言比想象中还要重要。
新的学期转眼就过去了大半,在平静的日子里,方听尘发现自己在变化。
比如个子在两个月里长高了整整一个尺码,脸上的肉少了,声音变低,心情总是莫名地烦躁,觉得身边的所有人都欠揍。
还有,他开始频频梦到十二岁的那个夏天,不过梦里的他不再是曾经的小孩,而是现在的自己。
梦中,少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们戴着同一副耳机,秋千椅在绿荫和清风下摇摇晃晃,少年睡着了,他低下头靠近少年,手心贴着他那段细瘦的腰,偷吻他的睫毛,他的鼻尖,他的嘴角……
早上醒来,裤子脏了。
那天之后,方听尘又梦见了少年很多次,甚至白天也会想他,想着他,去幻想、摸索那些难堪,隐秘,羞耻又甜蜜的事。
*
十一月下旬的一天,方书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方听尘主动打来的。
他问方书云知不知道“一力一竖”是谁,又问方书云认不认识眼里有红色斑点的人。
方书云说不认识,然后问方听尘的学校生活,问身体状况,再问他的学习,方听尘随便答了两句,方书云说了一堆。
挂了电话,开心的劲头过了之后,方书云才想起祝拾肆眼睛里有红痣,回拨过去,对方已欠费停机。
刚好第二天祝拾肆晕倒了,方书云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在海棠小吃帮工,等到他想起给方听尘回电,已经快到一月份了。
那天是十二月二十号,去掉时差,方听尘那边十九号,是他的生日。
课间,方书云拨打方听尘的号码,听筒里的提示音从欠费停机变成了关机。
方书云打了三次电话,三次都是关机,两天后,他再打过去,关机变成了空号,方听尘失联了。
家里人似乎早已知道了这件事,但没有一个人告诉方书云发生了什么,都让他不要担心。
直到第二年的夏天,方书云高中毕业后来到格登希尔,他才知道方听尘被关入少管所已有半年之久。
后来方书云回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那个冬天,姥姥姥爷总是满脸愁容,方笠文做了院长忙得脚不沾地,却在一个月内出了三次国,元旦节方书云跟着徐弦参加了两个饭局,局里的人有几个是律师。
方听尘在他十四岁生日的第二天,差点刺死一个成年人。
几年后,方书云问过已经是方听的方听尘,如果当时他没有口误把红痣说成红色斑点,或者自己反应够快理解了他提到的人是祝拾肆,他会不会走上另一条更平坦的路,方听说不知道。
*
十二月十九日是方听尘十四岁的生日,他逃了学,独自逛超市采购,回到家里烤了一个巧克力蛋糕,并把它打包好,带着它在天黑之前来到位于格登希尔市郊区的墓园。
雪馥的墓碑竖在园里的一颗大银杏树下,方听尘把蛋糕分成三大块,一块放在雪馥的墓前,一块放在银杏树边,和随身带来的银河方块并排在一起,另一块自己捧着吃。
扇子般的叶片缓缓飘落,方听尘一边吃蛋糕一边对着墓碑自言自语,无非是说想妈妈了,讲一些自己的近况,再抱着银河方块,倾诉自己对它原主人的青涩|爱慕和懵懂困惑。
三块蛋糕被方听尘一一吃完,天也黑了,小小的地灯映照着金黄的大银杏树,温暖干燥的叶片铺了一地,方听尘倚在妈妈的墓碑旁,夜里的墓园并不阴冷。
他在树下睡了一夜,怀抱着安宁的心情回学校上课,却在必经的巷子里遭到了两个流氓的围堵。
“听你们学校的人说,你有个好东西?”其中一个流氓的手里摆弄着一把锋利的折叠刀。
方听尘不理会,握紧手里的银河方块,贴着巷子里的垃圾桶,快步绕开他们往前走。
尽管有所防备,但成年人的力量是之前挑事的青少年的几倍,流氓抓住他的手,猛地将银河方块夺了过去,打量一番,甩手丢到地上。
银河方块摔掉了一个角。
“妈的,什么破烂东西?”流氓还嫌不够,布满污渍的皮鞋一下踩在了方块上,鞋底在上面碾来碾去,“把钱给我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