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退圈明星的自白(28)
出发后没开多久,祝拾肆变道驶向了另一个城区,他本来打算回家写写《巨星手册》,做做模型,再睡一觉把这一天熬过去,但上路之后,他想起了穆笛。
钟枭茏今天骂他的那句话,祝拾肆还记得:被人搞烂的废物,老子没跟你说话。
被人搞烂的废物?被谁搞?怎么搞?祝拾肆很疑惑,这句话有歧义,可以做多种理解,但愿不是自己想的那一种。
路过便利店,祝拾肆下车买了桃子汽水和薯片,以前做练习生的时候,公司禁止吃零食,颜羽总爱偷着买一堆和大家分赃,那时候穆笛最喜欢的就是桃子味的汽水和各种薯片。
“小笛,在家吗?”
祝拾肆轻叩着破旧的门,走廊上的声控灯亮了两下又灭了,门板上的一层黄漆应声往下落,起壳的颜料沾了他一手都是。
这扇门之前挨了祝拾肆一脚,敲门的时候锁头都在晃,他不明白,穆笛作为一个曾经火过的艺人,怎么会住在这种房子里面。
这栋楼,包括这一整个街区,都是典型的九十年代初单位分的房子,砖混结构,六七层高,一个走廊有很多户,过道上摆满了烂花盆和破建材,通常伴有路灯失修和下水道堵塞的问题,流窜的老鼠也是标准配置。
穆笛这一层除了他,还有一户老人,入住率并不高,很多人已经搬进电梯公寓了,而穆笛,作为一个少说赚了上千万的明星,竟然住在这种地方,而且还住了很多年。
祝拾肆又敲了敲门,等候的间隙不到一分钟,他就被蚊子咬了五六个包。
“来了。”
里面隐约响起了穆笛的声音,又过了半分钟,他才把门打开。
祝拾肆晃了晃口袋:“刚好路过你家,来看看你。”
穆笛惺忪地点点头,把祝拾肆让进屋。
他的头发有点乱,穿了件浅蓝的大T恤和睡裤,衣服在灯光下比较透,祝拾肆坐下的时候,看见他的心口上有几团紫红的印子。
穆笛刻意地清了清嗓子,祝拾肆把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向了连通客厅的小卧室。
“在睡觉?”
“没有。”
“吃饭了吗?”
“也没有。”
“那刚好,我带了些零食。”
桃子汽水和几包薯片摆在了高出沙发许多的旧麻将桌上,这张绿布起球的桌子是穆笛的茶几。
穆笛看着祝拾肆把零食一样样拿出来,眼里有了笑意:“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些。”
“当然,以前颜羽发零食的时候,你帮我抢甜的,我给你拿咸的,有次你拿走了叶恺的布丁塞给我,练歌的时候被钟……吃吧,还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叫外卖。”
祝拾肆在说出“钟枭茏”之前及时住了口,明明就是一个让所有人都不开心的讨厌鬼,祝拾肆却不知不觉提起了他。
所幸穆笛并没有什么反应,默默拆开薯片吃起来,祝拾肆看着他吃,眼睛时不时瞟一下屋内老旧的陈设。
一室一厅的套房大概四十平米,床大得出奇,几乎把整个卧室塞满。床头勉强放了张折叠的书桌,祝拾肆注意到,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似乎正和某人保持着视频连线的状态,奇怪的是界面显示的影像是穆笛这边的。
一般和别人视频,都会把对方的画面放大吧?摄像头对着穆笛乱糟糟的床,床上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像是皮具……难道他在录制什么?
“拾肆哥,”穆笛的声音中断了祝拾肆的好奇联想,“我知道你是专门来看我的。”
祝拾肆回过头笑了下,没有否认。
“我今天不太舒服,所以情绪不稳定。”
“你哪儿不舒服?”
“最近换季,过敏起了很多疹子,睡眠也不太好。”
祝拾肆的目光又移向了穆笛单薄的身体,在他白得泛青的皮肤上,这些紫紫红红的东西原来是疹子?
穆笛拉了拉领口,不太自然地挡住了胸前:“所以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祝拾肆将信将疑,穆笛总是说没事没事,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
但如果向他刨根问底,会不会给他增加额外的压力?毕竟穆笛已经二十五岁了,他是个成年人,不能总把他当成弟弟看待。
犹豫了片刻,祝拾肆收起疑虑的目光:“记得按时吃药,早点睡,生活规律了抵抗力才会增强。”
穆笛点头答应,祝拾肆看着他吃了会儿东西,又嘱咐了两句,动身离开。穆笛执意要送他,祝拾肆拗不过,两人一起走到了停车的地方,出发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独自走回深夜的小区,穆笛的手机震了起来。
“你的朋友走了?”
慢条斯理的男声儒雅又温柔,轻声地确认着,穆笛拿着电话的手却在发抖。
“嗯……我马上回家。”
“不用,就在这里,做给我听。”
“在这里?我,我在外面,很快就回去了。”
“穆笛,”对方无视了穆笛语气中的仓惶,以一种耐心且不容拒绝的口吻下令,“现在就做。”
*
回家洗了澡,浏览了一下自己的超话,祝拾肆稍微松了口气。
公关团队发了通稿,粉丝控评加超话净化,黑脸照的事态在发酵之前就被压下去了。
关掉微博,下方未读短信的红标出现在祝拾肆眼前,十几条里面有两条是属于Q布的,虽然祝拾肆没有把号码存进通讯录,但是给他备注了特别的提示音。
【我会在家等你。】
【你随时可以过来。】
看到这两条信息,祝拾肆漂浮不定的心情似乎抓住了一个支点,患得患失的感觉消失了。
他发觉自己有些矫情。
理智上以普通朋友定位Q布,感情上却期待着更多接触,但当用理智去审视感情的时候,好像对他又不是那种心动的感觉,然而行动上,却做着故意迟回短信,吊着对方胃口的暧昧事。
祝拾肆不喜欢自己这样,这种状态无法掌控,充满了不确定性,多年前他已经遭遇过一次,不能再往同一个坑里跳。
【好,才看到消息,晚安。】
祝拾肆这样回复,以一种平淡冷静的语气。
短信发过去了,半分钟后显示为“已读”。
他还没睡?祝拾肆看向浅咖色的窗帘,然而坐在光源中是看不见外面黯淡的景象的。
一分钟后,已读还是已读,并没有回复。
三分钟后,也没有回复。
又过了五分钟,十分钟,仍然没有回复。
祝拾肆关了手机,关了客厅的灯,躺到床上,心情不太好。
是什么理由让他已读不回?睡着了吗?生气了吗?反击自己回迟了吗?还是觉得对话该结束了?
祝拾肆被遐想吓了一跳,他发觉自己不是有些矫情,而是非常矫情。
这种已读不回的情况发生在别人身上,祝拾肆习以为常,为什么换成了Q布,就觉得像他欠了自己一样?
更矫情的是,连自己都做不到秒回,还去要求对方,这种理所当然的厚脸皮,竟然到现在才察觉到。
“哎,”祝拾肆懊恼地从床上坐起来,“那要我怎么办……”
开着电筒去晃十七楼吗?神经。
深夜打电话向他说明没有及时回信的原因吗?也很神经。
直接去找他,告诉他久等了,我来了?更神经。
祝拾肆又泄气地躺了回去,但还没躺稳,他便坐了起来。
“什么声音?”
夜深人静,电梯运作的响动很明显,祝拾肆听到电梯停下、开门、关门,公寓是一梯一户,除了户主和物业,不会有人上到业主所住的楼层。
除非物业的电梯卡被人盗取了。
“难道是……小偷?”
祝拾肆屏息走进客厅,抓起工作台上的刻刀,轻手轻脚靠向了防盗门。
猫眼亮着,在黑暗的玄关里闪着一点诡异的光,祝拾肆尽量放缓紧张的步伐,慢慢挪到门边,手指摸到门禁电话的报警键,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发光的猫眼。
弧形镜面外的走廊,灯光闪了两下,空空荡荡,一片死寂,祝拾肆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突然,一张脸猛地凑了上来。
“我靠!”
祝拾肆一个激灵,按下报警键。
警报的啸叫和门外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在门边吗?我是方……我是Q布。”
☆、第二十二章
“Q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