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退圈明星的自白(101)
“这段戏里作为毫无经验的处,邮差跟假假虽然没有结合成功,但那种急躁又苦闷的情|欲氛围营造得很到位,你俩要保持,特别是你,热辣和脆弱之间的度拿捏得不错。”
祝拾肆在挨了几十个货真价实的耳光后,韦芃芃终于喊了过,并少有地给出了夸赞,祝拾肆被扇肿的脸都不怎么疼了。
方听心疼地要命,又是给他冰敷又是哈着气吹来吹去,祝拾肆倒一点都不在意,方听在旁边忙乎,他在这边专心地读剧本。
“你怎么又回来了?”祝拾肆的眼里噙着泪,声线也提高了几分,带着女气。
“我不放心你啊……”方听看见祝拾肆“假假”上身,无奈地配合他讲起台词,神态也转换为了市井男人的懦弱和初尝情|事后的笨拙,“你……伤心什么?”
“别以为我被打了才哭,那些狗|日的巴掌也没多硬,我哭,我哭都怪你。”
“怪我?”
“明天我必须出|台还债,要不是你,我还能骗一笔钱拖它一晚,但谁让你的手臂长了个胎记呢,小邮差……”
“你怎么知道我是邮差?还有我手上的胎记……你是谁?”
“少装傻!你不记得我?我以前在你送信点之一的学校读书,我们还……还同路过许多次。”
“你记性真好,我给学校送信已经快十年前的事了,我对你没啥印象,你再说详细点儿?”
“没心没肺的东西,我偏不告诉你……你还在做邮差吗?”
“咳,没,下岗了。”
“此处应该响起电话,”祝拾肆自然地切回了他男性的本貌,对方听眨眨眼,“来,你来模仿铃声叫一个。”
“铃声怎么叫啊?”方听困惑地歪着头,出戏后身上的年龄感一下消失,闭着嘴嗡嗡哼了几声,“响铃关了,我开的是震动。”
祝拾肆笑到不行,天又快亮了,今天的工作完成。
之后几天进行得也比较顺利,祝拾肆以为会保持这种良好的状态直到台风登陆停拍,然而往往越是抱有希望,越会事与愿违。
☆、第八十七章
八月二十五号的晚上,拍摄进行到了祝拾肆和方听对戏的一幕,也就是邮差回到了被同伙殴打后的假假身边,在他笨拙的安慰下,假假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是来自债主的电话,债主命令假假去一间茶楼找他,邮差把假假送到目的地,看着“她”上了楼,二十分钟后,衣衫不整的假假披头散发地下来了。
邮差询问假假发生了什么,假假说没事,让债主摸了两把而已,邮差知道假假说谎,冲上茶楼要找债主理论,然而一转眼假假就站在了车流里企图自杀。
邮差赶紧冲上马路将假假扑救了出来,两人倒在路边摔成狗吃屎,假假嚎啕大哭又狂笑,邮差拉走假假,带着“她”远离了闹市,一直走到江边的废弃公园。
祝拾肆之前试镜的就是从茶楼下来冲进车流自杀的片段,他为这段戏准备了好几种处理方式,每种各演了几十条,从傍晚拍到第二天日出,也没有拍出他理想中的效果。
“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方听那种游刃有余让人惊艳的爆发力呢……”祝拾肆看完导演监视器的回放后很纳闷。
“的确少了恰到好处的爆发,你演的痕迹太重了,不够自然,”韦芃芃说得很直接,“你现在的表现我可以喊过,但要拿奖,咱就不说提名了,提名是肯定能提名的,你要拿奖,还得再研究假假的心理,没事儿,回去好好休息,晚上再来,咱们慢工出细活。”
离开剧组,天已经透亮了,这几天日夜颠倒,精力全放在演戏上,都快要到家了,祝拾肆才发现手机早已没电关了机。
他找来移动电源充上,几分钟后手机自动打开,紧接着上百条信息如潮水般疯狂涌入,它们来自艺人,来自合作商,来自记者,来自公关,等等等等……此起彼伏的提示音连成了又长又尖的刺耳啸叫,在不断推送又不断被刷走的信息流中,祝拾肆只看清了三个词——
穆笛,剁指头,自杀。
五天前的晚上,甲壳虫正要开出琉光娱乐总部的侧门,尹冰打开了车内的音乐。
旋律响起,是SMASH的歌,颜羽反应过来,暗叫糟糕,不料车头闪出一个人,尹冰立马拉了手刹,颜羽也踩向刹车,两人跑下去,一个瘦成纸片的人倒在车前,颜羽拨开这人的刘海,居然是穆笛。
“你干嘛呢?这么危险,伤到了吗?”
颜羽蹲下去检查穆笛的身体,穆笛自己缓缓地站了起来,不自然地避开了颜羽的手。
“我没受伤,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对不起队长,我刚在走神,没看到车开过来。”
“你这也太弱不禁风了,轻轻碰一下就倒?”颜羽上下打量着穆笛,他又穿了件不合身的衣服,“你也才下班?吃饭了吗?我刚在公司怎么没看到你?”
“我在财务部……”穆笛低下头,手指摩挲着大大的袖子。
“干嘛?你缺钱?”
“不……有点事,”穆笛退向一旁,向尹冰抱歉地点点头,“前辈,队长,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穆笛一瘸一拐地走出了侧门,颜羽和尹冰也上了车。
“这个穆笛,啧,跟他共事九年,搞不懂他。”
车开出总部,拐过一条街,尹冰拍了拍颜羽的肩膀:“你看那边。”
颜羽顺着尹冰的视线看去,街上站了个驼背的中年男人,五官和穆笛有几分相似,脸上青一团肿一团,正靠在路灯下抽烟。
“怎么感觉这人在等穆笛?不会出什么事吧?”尹冰猜测。
“那人是他爸!叫穆什么友,我见过几次,”颜羽往窗外看了一眼,打着方向盘开向了另一条路,“别人的家务事不好管啊……”
*
五天后的下午,颜羽抱着头颓丧地守在病房外,风尘仆仆的祝拾肆穿过重重记者,挤出人群,冲到颜羽面前。
两人对视了一下,祝拾肆转身跑进病房,颜羽拉住了他。
“他刚抢救过来……在休息。”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可能跟他爸有关,都怪我那晚没有多关心他,”颜羽懊悔地抓着头发,“也许我停下车多问几句,他就不会割腕了。”
“我进去看看。”
祝拾肆推开门,里面的护士看到是他,交待了一下注意的事项就出了门。
病房的设施很好,是单人间,穆笛像一张平平的白纸睡在那里,骨节凸起的手腕贴着纱布,布满青色血管的手背插着针孔,祝拾肆默默守在他身边,直到傍晚输液袋见底,他才从床头小心地离开。
外面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比他刚来的时候还要多,颜羽在祝拾肆的招呼下叫来了护士,给穆笛换了药之后,祝拾肆又坐在了床边,继续守着穆笛。
他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睡,天色渐晚,坐太久了难免犯困,不知不觉就趴在了穆笛的枕边。
迷迷糊糊中,祝拾肆听到有人在小声地叫他,他一下就醒了。
“肆哥……”
穆笛吃力地从被子里伸出另一只手,缓缓贴向祝拾肆的脸,这只手缠着厚厚的纱布,明显少了小指,在浓重的药味中,祝拾肆的眼眶红了,他想抓住穆笛的手,又怕碰疼他,只能小心抱着他的手臂,眼泪不停地掉。
“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解决……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肆哥,你不要哭……我没做傻事,”穆笛艰难地蜷起四指,轻轻抹掉了祝拾肆的眼泪,“我反而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咳,咳咳咳……”
祝拾肆怕泪水打湿了纱布会让穆笛感染,吸吸鼻子,把他的手放了回去:“先不说话了,好好休息。”
“我没有出卖你,”穆笛虚弱的灰脸上牵起一个颤抖的笑容,“肆哥,你靠近一点,我声音小……”
祝拾肆欠着身,把耳朵贴向穆笛。
“小心,有人要整你……虽然,虽然我没有出卖你,但是我没办法保护你,对不起,肆哥……”
“你别讲这些,你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我真的好困惑,”祝拾肆捏紧白色床单,“我对自己失望透了,以哥哥自居却一点都不了解你的痛苦,我到底在做什么?”
穆笛无神地看向雪白的天花板:“这不怪你,肆哥,是我故意瞒着你的……我的那些事太龌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