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我要当顶流(15)
池大年眼窝深深地凹了下去,轻轻地接过了儿子手里的香蕉,整个人眼见着苍老了不少,池珩一阵鼻酸。
“也就你来他吃点饭,一天连话都不说一句。”赵晴彟红着眼眶埋怨着。
“爸,你可得听医生的话,这样才能好得快。”池珩一手抚着赵晴彟的背,脸朝着池大年劝慰。
“我这能不能好还两说,脑溢血变废物的人多了去了。”池大年一脸黯淡。
“不会的,你还年轻,医生说很快就能好。”池珩否认着,想到医生跟他和他妈妈说的“有半身不遂的可能”,他垂下了头。
好似看穿了儿子的担忧,“放心,你爸没这么容易倒下。还要起来做生意呢。”池大年笑了两声,脸上看上去也略略有了血色。
“舒朗……”池珩欲言又止。
“不要告诉他,你们都还是孩子,又不是医生,多一个人担心有什么好处。”池大年制止了池珩,又沉默了下来。
☆、第 12 章
12
伦敦的冬天却像烟雨江南,说下雨便下雨。一阵滂沱后,地上湿漉漉的,沾着些秋风狂扫后仍然幸存的叶子。路的尽头越发被两旁的林木衬得逼仄,伦敦“雾都”之名在环境治理下,逐渐名号不保。
尽管已是凛冬,海德公园的人群依然往来不绝。坐在长凳上的舒朗裹着一条大红色的毛线围巾,深深隐藏着脖颈和下颌。手也缩在袖子里,仅仅露出几根指头,紧握着中杯星巴克取暖。长凳对面的树丛里,小松鼠也不去冬眠,仍旧跳来跳去,对往来的游人视若无睹。
舒朗摸了摸逐渐冷却的咖啡杯,仰起脖子一股脑全喝了下去。呼出的一口热气转眼泛起了白雾。
“拜拜喽,海德公园。”他起身嘟囔着中文,松松垮垮地走到路对面,一个精准的投球,饮料杯完美入桶,哐当一声惊走了原本稳如泰山的两只小松鼠。
快要到圣诞节了,但是他丝毫没有留下来体验的意思,还是回国好好享受一个月的寒假比较痛快。
云市郊区的小别墅里,难得热闹。池珩记忆里,做生意的这些年,池大年和赵晴彟极少在家,他从小都期待家里热热闹闹的那几天,如果没有舒朗,家里简直没有一点人气。
但是现在,家人虽是全在,房间里却是沉寂无声,低气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隔壁传来赵晴彟小声的啜泣,这个一向以夫为大的女人,多年来随着池大年白手起家,始终扮演着左膀右臂的角色,此刻只是尽力地压抑着自己。
池大年仍旧躺在床上,从医院的初寒躺到家里的深冬。这腿,看样子是好不了了。女人隐隐约约的哭声锥心刺耳,他在床上无声地叹了口气。
无望裹挟着十八岁的池珩,他已经经受了近一个月命运以病魔之名的敲打,内心却有一股蛮力正在生长着。
他推开房门,穿过女人的哭声,走到池大年身旁,青涩的脸上带着几分坚毅,“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只管说。爸,你只是暂时腿脚不方便,但是你可以指挥,诸葛亮运筹帷幄嘛。”说着,不知是不是自己也被这番话安慰到了,池珩竟挤出了一个看上去十分真诚的笑容。
随后,他拉来躲在隔壁的赵晴彟,女人憔悴的脸上泪痕还未干,池珩把她轻轻安置在池大年旁边坐下。“妈你一直和爸一起经营生意,公司里的事你驾轻就熟,以后你就是大当家了。咱家多年的底子,生活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池大年和赵晴彟一脸讶异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儿,看上去至少有183的个头了。随后池珩顿了顿,又说,“至于我爸呢,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好好做复健,早晚会恢复的。”他越说越笃定,给连同他自己在内的池家人服下了一颗定心丸。
“人不大,歪理还不少。”池大年半天憋出了一句话,随后又欣慰地乐呵起来。赵晴彟看看池大年,又看看儿子,抹干了眼泪,也笑了笑。
“这就对了嘛,有什么过不去的。”“明儿舒朗该回来了啊,我接他去。”池珩的心也阳光起来,好像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云市机场在北郊,池珩家在南郊。他早早出发,把车停在航站楼,有一搭没一搭刷着手机。
不一会儿,一个一身黑的蒙面人出现在窗边,一阵猛敲,池珩一个激灵手机差点飞出去。
“要不是我是好公民,现在你已经躺地上了。”池珩骂骂咧咧地打开了锁着的车门。蒙面人毫不客气地把箱子往后座一横,坐上了副驾驶。“我还不会开车呢,你都能到处窜了。”隔着口罩都看出了他的不满。
池珩一手打掉了他的鸭舌帽,又把他口罩往下一拽,“还没出道呢就开始全副武装了是吧。”“不会开车算事儿吗?哥送你。”池珩颇有风范地冲舒朗一挑下巴。
舒朗自得地靠着,把空间调到最大,舒展着四肢。望向窗外,熟悉的景色不断地朝自己跑过来,又匆匆地落在身后,这一别竟是小半年。看得累了,他眯上了眼睛。
朦胧中舒朗觉得自己已经睡了一觉,一看手机,也就过去了十几分钟。旁边的池珩专心致志地开着车,看他醒来,眼神飘忽了一下,仿佛有些犹豫。
舒朗斜睨了他一眼,满脸写着有话就说别磨叽。池珩缓缓开口,“内个,我爸前一阵子脑溢血,现在没什么危险了,但是腿脚不太灵便。”然后又笑着说,“天天在家做复健呢,整个人看着特别蠢,我都不敢笑他。”见舒朗脸色不对,池珩生硬地活跃着气氛。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月了。”池珩敛了笑意,似乎也没有必要在舒朗面前伪装。
“会好的。……会好的。”舒朗不再问,也不再怪他没有及时告诉自己。他人在异国他乡,又能做些什么呢。他静默下来,只深深地看了池珩一眼。
池珩红着眼眶点点头,这个语气好生熟悉,不就是昨天他对父母说话的语气么。人总在一些脆弱的时候需要得到这样的安慰,而这个安慰,只有特定的人能给。他尽全力给着家人力量,而此时,舒朗又成为他的力量之源。
“叔叔,我回来了。”舒朗到家第一时间钻进卧室看池大年,他原本微胖的身型瘦下来就越显得憔悴,舒朗看着他两鬓星星点点的花白,鼻子发酸。
“都瘦了,英国的饭不如咱中国好吃吧。”在舒朗面前池大年倒是乐呵呵的,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什么大事,去看看你阿姨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去。”
舒朗点点头,一头扎进了厨房,乖巧地打起了下手。
吃过午饭,舒朗就睡了个天昏地暗,梦里池叔叔一直高高大大的,赵阿姨笑容满面,池珩在身边窜来窜去。醒来的时候,高大的人是他和池珩,池叔叔已经矮他小半头了。
他起身摸出池大年给他的银行卡,他查过,里面有三十万。池大年给的数目只要他不败家,几年都用不完。他摩挲着表面突起的数字,若有所思。
“醒了?你这晚上还睡不睡了。”池珩递过来一杯水。
舒朗往外一看,金乌西沉,一片肃杀。冬天的太阳向来只发光不发热,索性待在暖气房里哪都不去最好。
“这个给你。”舒朗把银行卡塞到池珩手上。
“干嘛?”
“拿着给叔叔用呗,我又用不上。”舒朗随意地说着,右手抓了抓头发,本就睡得乱七八糟的毛瞬间往鸟巢方向又近了一步。
“滚吧,家里还不缺这个钱。”池珩瞪他一眼,把卡片插到他胸前的睡衣兜里。
“小爷是有工作的人。”舒朗一副阔少的样子,敲起了二郎腿。
“真的假的,在哪找的工作?警局吗?”
舒朗看着池珩损他那贱样,恨不能给他灿烂的八颗牙打下来两颗,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心虚地吞了吞口水,“虽然我现在没有正式出道,但是偶尔也接接公司的杂活,挣点钱。不然我手机是怎么换的。”说着举起了手机,杵得老高,生怕池珩看不见似的。
“你们公司是传媒公司吗?去做慈善得了,给一个岌岌无名的学生发工资。”池珩一脸费解,又无奈地在床边坐下。他俩一左一右对着翘二郎腿,大眼瞪小眼,仿佛又回到了高中。
“我才是真的要找一份工作了。”池珩垂着头喃喃道。像是对舒朗说,又像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