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罗曼史(21)
“别怕。”宁渡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时威回过头,看见宁渡手里捧着一支蜡烛。
那支蜡烛已经燃过一半,上面还沾着白色的奶油,应该是从桌上捡起来的。
宁渡又对他说:“你别怕,黑暗很快就会过去的。”
烛光照亮的范围很小,时威能看见的,只有宁渡。
蜡烛在一点点燃烧,蜡油一滴一滴地落在宁渡的手上,快要燃到尽头了,宁渡也没有要放手。
时威默默地看着他,向前一步,轻轻地将蜡烛吹灭。
一瞬间,光明来了。
就像宁渡说的,黑暗很快就会过去的。
季远急匆匆地跑下楼,抱歉地看着众人:“不好意思,我刚不小心把电闸拉下来了。”
“你这熊孩子,什么不好玩跑去玩电闸。”沈齐扶着扭到脚的顾景,“疼不疼,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对不起啊哥,我不是有意的。”季远低头认错道。
“行了行了,我看今天就散了吧。”沈齐道,“我先带小景去医院检查,天也晚了,你们都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沈齐又不放心地说:“小宁,你送时威回去,他胆子小,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回去的路上,时威能感觉到宁渡在跟自己保持距离,因为上次的话说得不清不楚,两个人都不自在。
时威下车前,宁渡终于开口了:“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是真的喜欢你,虽然你那天说不会喜欢我。我不会勉强你,也不会卖惨博你同情,我会一直等你。”
宁渡继续说着:“我这个人比较暴躁,不太会说话,我怕说什么、做什么会无意间伤害到你,所以我干脆什么都不做,就站在原地等你,等你愿意回头看我一眼。”
时威看着他,忽然转了话题:“你怎么知道我怕黑?”
“其实上次之后,我每天都会来你家楼下站一会儿,本来想等你熄灯了就走的,却发现……”宁渡缓缓地说,“发现你睡觉从来不会关灯。”
时威从前是不怕黑的,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一个人可以在黑黑的屋子里等上一整晚。可自从来到了爸爸身边,黑暗对于他来说,变成了一种致命的恐惧。
习惯真的很可怕。
人在阳光下站久了,就很难适应黑暗,他也再回不到从前的日子了。
“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给我撑伞。我当时想啊,这个人挺善良的。”
“后来在酒店遇到,你明明听到了我在撒谎,却还能一本正经地问我要不要去酒吧。我当时又想,这个人挺傻的。”
“再后来,你突然在电梯外叫住我,说我们很像。我当时觉得,我被这个人看穿了。在你面前,我好像没有办法伪装自己。”
时威忽然靠近宁渡,在他脸颊落下一吻,然后问他:“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宁渡捂着通红的脸颊,磕磕巴巴地说话:“对不起,我没,在第一眼见到你,就爱上你。”
“你是真的不会说话。”时威笑着说。
宁渡慌忙抓住时威的手:“我不能骗你,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你家的酒会上,但我当时就对你很感兴趣。”
时威:“因为听到别人议论我?”
“也不完全是。”宁渡绞尽脑汁说出一句话,“我发现,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时威的睫毛颤了颤:“你对我,也是很特别的存在。”
时威和宁渡在一起了。
没有发生任何惊天动地的事,就是两个惺惺相惜的人遇到了。
宁渡跟时威仿佛是在一起了很多年的伴侣,他们彼此了解,彼此包容,他们的生活很平淡,却很美好。
一个安静的午后,宁渡坐在公园的长凳上,他的目光落在广场上。
时威站在广场中央,地上是数不清的白鸽,他轻轻一挥手,一群白鸽纷纷展开双翅,在他身边盘旋。
宁渡静静地看着,夕阳落在时威的身上,仿佛是上天赐予他的一双金色翅膀。
过了一会儿,时威的手机响了,他从宁渡手上接过来,看清是谁后没了动作。
宁渡轻轻抱住他:“怎么不接?”
“他找我无非是要钱,我现在不想给了,所以没必要理他。”时威叹了口气,“我昨天去医院看过他妈妈,医生说她的手术已经拖了一个月了,也就是说他上个礼拜从我这里拿走的钱,没有用来给他妈妈看病。”
宁渡想起昨晚看到时威的银行扣款记录:“你是不是已经把钱给医院了?”
时威扭过头看着他:“你觉得我很傻?”
宁渡摇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不,我觉得你很善良。”
时威笑了笑:“你有过心愿吗?小时候,妈妈给我讲过七色花的故事。”
宁渡抱着他,静静听他说。
“珍妮拥有一朵可以许愿的七色花,她许了很多愿望,只有最后一个愿望使得她快乐,因为她帮助了别人。”时威讲起故事来慢慢的,很好听,“人不能总想着自己的,贪婪和自私会毁掉一个人,所以我很知足,我帮助别人,也为了自己开心。”
夕阳下,两个人的背影交织在一起,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八荒路窄·上
“苏煦,怎么又是你?”
季远刚从围墙上下来,转身就撞见了死对头苏煦,气得牙都痒痒了。
只见苏煦捧着学生名册,举着笔杆子在上面勾勾画画:“高二三班季远,迟到。”
季远抓住他的手:“喂,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苏煦明亮的眸子眨了眨,道:“我是春溪一中的校纪委员。”
“你是校纪委员这没毛病,可你为什么成天盯着我一个?”
季远是真想不明白,他不过就是恐吓过苏煦一回,至于吗,跟个狗皮膏药甩不掉了,走哪儿粘哪儿。
苏煦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呆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季远道:“我不跟你扯,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
苏煦微笑道:“我盯着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呀。”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季远跳开老远,手指着他,“你是学霸,我是校霸,咱俩就是正邪不两立!”
苏煦是什么人?
他是高二一班班长,春溪一中学生会会长兼校纪委员。
季远又是什么人?
他是高二三班班草,春溪一中的扛把子。
打个比方,他俩好比一个是正道侠士,一个是邪教教主,互相看着能顺眼吗?
季远敢肯定苏煦在玩弄他!
苏煦合上册子,无奈地摇头道:“行吧,那我只好请你去那边待着了。”
季远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墙角蹲着他七八个兄弟,个个委屈巴拉地抱着头。
兄弟们看他一来,一个推一个:“快快快,给季哥腾个地方。”
季远不情不愿地过去,又有人凑过来问:“季哥,你俩刚说啥呢?你咋才过来啊?”
季远刚想让他闭嘴,苏煦就开口道:“你们几个不仅迟到,竟然还敢翻墙,严重违反校规校纪。”
苏煦现在的语气,可丝毫不像刚才跟季远说话的样子,这才是大家认识的高冷学霸。
季远心里默默吐槽苏煦是变脸怪,嘴上又不敢说,他不怵苏煦,却怕苏煦告状。
苏煦有一个表哥叫钱忱,那人季远认识,跟余声走得挺近,余声又是季远的表哥。
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是苏煦的爸爸跟他爸认识。
苏煦在他爸眼里就是别人家孩子,他在他爸眼里就是电影里的终极大反派,只要苏煦去跟他爸说两句,他爸绝对要废了他。
季远抓了抓头发,道:“你想怎样?”
“我想……”苏煦看着他,脸上一抹笑意忽闪而过,转头冷冷地道,“副会长,你翻翻校规手册,给他们念念,他们该被怎么样。”
副会长早已对校规烂熟于心,道:“送到教导处。”
又送教导处?你敢不敢换个惩罚?
季远拽住苏煦的领子,大吼道:“你怎么翻脸无情啊?”
“你想干什么!”副会长着急地推开季远,“苏煦你没事吧?”
苏煦无视副会长的关心,走到季远身边无辜地说:“不是我无情,是你先不接受我的情的。”
季远气得用鼻子出气,却又无话可说。
从教导处出来后,副会长跟在苏煦身边:“连学校都懒得管,我们就不要理他们几个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