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罗曼史(20)
“你知道我有一个大哥吧,父亲很重视大哥,可是大哥身体不好,所以公司大大小小的股东都偷偷找过我。做人要懂得知足,大哥对我不错,我不愿意让他多想。”时威声音闷闷的,“你看我身边的那些人,他们才是真正跟我相像的,外表光鲜,其实内里都不容易。”
宁渡堵他:“那沈齐呢?你为什么能跟他在一起!”
宁渡希望时威能够解释,却只得到他轻描淡写一句:“他不一样。”
“他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宁渡的心遭到了重锤,“你是不是喜欢他?”
“且不说沈齐只是我的朋友,就算我真的喜欢他,你又能怎么样?”时威仿佛将宁渡看穿了,“我们不合适,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宁渡怔怔地放开了手,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难道真的喜欢上时威了吗?
☆、七色心愿·下
宁渡以为自己身体里流淌着宁家的血,骨子里也应该是个薄情的人,却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会为情所困。
活了二十几年,他一直是个利己主义者,这跟他的家庭有着莫大关系。
他的父母没有爱情,就连对他这个儿子,亲情都是淡薄的。
更因为姑姑的事情,宁渡看清了,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人毫无私心地对另一个人好。
可偏偏上天叫他遇见了时威。
时威是一个善良的人,甚至可以说他是个无私的人。
宁渡从没见过时威这样的人,他无欲无求,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别人,从没想过自己。
他可以为了同父异母、无甚感情的大哥,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纨绔子弟。
别人辱骂他,他却还能体谅别人的难处,明明自己没多少钱,还是会对他们倾囊相助。
这样一个烂好人,能对所有人好,却唯独不能喜欢他。
为什么?!
宁渡想不通。
他去问余声,余声问他:“你是真的喜欢时威,还是不服气?不服气他对别人好,对你不好。”
宁渡立刻否认:“我喜欢他,不是要他对我好。”
“那你喜欢他什么?”
宁渡道:“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我想对他好,想保护他,想时时刻刻看见他,这难道还不够吗?”
宁渡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也问过余声这个问题,他苦笑道:“我总算能够明白,你过去为什么对钱忱那么执着了。”
“你没发现你跟过去的钱忱很像吗?作为朋友,我没有资格说你,但你现在既然问我,我就要告诉你两句话。”
余声倒了杯茶放在宁渡面前:“对待爱情你是自由的,你可以遵从本心,却要把握好度。没有人有义务教会你去爱,你也没有权利奢求别人接受你的爱。”
“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吗?我该怎么办啊!”宁渡烦躁地抓着头发,“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小傻子!他又不肯见我。”
余声抿了口茶,淡淡地说:“我帮不了你什么,只能给你提供一次机会。”
再过几天就是余声的生日,他本不想答应钱忱办聚会的,但为了宁渡能见到时威,他只好同意了。
这天,余声穿着钱忱精心准备的白色西服,宛如城堡里的王子一般耀眼。
钱忱牵起余声的手,轻轻落下一吻道:“声声,生日快乐。”
这时,侍者推开门,将沈齐和顾景迎进来。
沈齐没忘了钱忱从前做过的混账事,现在看见他心里还是不痛快,故意道:“哟,今儿个到底谁生日啊?钱总您怎么倒把自己打扮得像只花孔雀。”
钱忱被臊着了。
钱忱虽比沈齐长几岁,但从某种意义上又得叫沈齐一声哥,故有种低他一头的感觉。
余声推了推钱忱,淡淡笑道:“你去看看宁渡到了没。”
钱忱路过顾景的时候对他点了点头,却没敢多看沈齐一眼,生怕对方又说出些让自己出糗的话。
他才到门口,撞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宁渡。
“诶诶诶,你急什么呀,一会儿进去再撞着人了。”
宁渡抓着钱忱问:“忱哥,时威来了没?”
“没呢。”钱忱心里好奇,他们两个还认识?
宁渡松了口气,整整袖口,昂首迈进了里面。
钱忱才反应过来:“等会儿,他刚刚叫我……忱哥?”
紧跟着,时威来了。
钱忱看见他怪不好意思的:“抱歉啊,去年那件事之后也没机会见到你,我当时太冲动了。”
时威慌忙摆手道:“没事没事,只要你以后别再打我就行了。”
时威看见钱忱脸就疼,被打的阴影挥散不去,只想赶紧溜。
突然,宁渡从里面冲了出来,着急地把时威检查一圈:“他打你了?”
“不是,那都是以前……”
“姓钱的,你敢打他?你他妈找死!”
时威还没说完,宁渡转身就朝钱忱挥拳头。
钱忱飞快地闪到一边,脸上的表情堪称丰富多彩。
刚才还喊他忱哥,现在就变成了姓钱的?
就在俩人扯着领子要打起来时,余声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宁渡,你今天是来打架的吗?”
宁渡不情愿地松了手,威胁他道:“你给我等着!”
钱忱一头雾水地问余声:“声声,这什么情况?”
两人闹得挺大动静,沈齐顾景他们都出来了。
“多大人了,被打了还要男朋友保护,真丢人哪。”
“你少说两句吧。”
沈齐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差撺掇宁渡跟钱忱干了,顾景恨不得堵上他的嘴。
就在气氛尬到不行的时候,姜羽他们来了。
“哎呀,你们也太客气了吧,也没必要这么多人站外面等我俩呀。”姜羽还挺惶恐,尤其看到沈齐,“哥,我前天把你新车刮坏的事,你不生气啦?”
“你个傻缺气死我算了!”沈齐对他翻了白眼,牵着顾景走了,“小景,我们进去。”
晚餐准备的是余声喜欢的中式餐点,圆桌中间摆着两层的生日蛋糕,听说还是钱忱亲手做的。
沈齐表示怀疑:“这能不能吃啊?有人别是想打击报复,要毒死我呀。”
余声想要说话被钱忱拦住,他总不能一直让余声帮他挡着,他端了杯酒站起来:“沈总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当初我和声声的事,你没少操心。”
“别别别,你就坐那儿。”沈齐赶紧喊人来,“时威,你坐过来。小宁这个人我看很不错,就让他坐在你旁边,省得有人待会儿喝多了打人。”
宁渡正愁没机会亲近时威,沈齐帮了他,他就很上道地端酒过来:“沈哥,我敬你一杯。”
“嗯,这才是敬酒该有的态度。”沈齐跟宁渡碰了杯,遥遥地看着钱忱,“连声哥都不愿意叫,糊弄谁呢?”
忽然,楼下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少年音:“哥!哥!哥!”
这几声叫完,整栋楼都有回音。
“哈哈哈哈哈……哥,你太不够意思了,演小品居然不带我。”
姜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趴在楼梯上往下看,一楼正中央站着一个抱着篮球,浑身脏兮兮的男孩。
男孩跑上楼,怀里还抱着篮球,笑得灿烂:“哥,祝你生日快乐啊。”
余声问他:“季远,你怎么才来?”
季远擦了把汗,道:“刚打完球。”
时威忍不住说了句:“你这哪是打球,你是被球打了吧。”
季远没回答,坐下开始吃菜。
钱忱走到余声身边,绅士地伸出手:“声声,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可否有这个荣幸请你跳第一支舞?”
姜羽忽然插嘴:“光你们两个跳多没劲,大家一起跳探戈吧。”
“可是,我准备的是华尔……”
姜羽来了兴致,拉着江宇跑下楼:“管家管家,〈一步之遥〉走起来。”
钱忱牵着余声的手轻笑道:“下次还是只有我们两个好了。”
余声说好,抬头往楼上看。
忽然之间,音乐声停了,灯光也灭了,整个大厅陷入了黑暗之中。
时威在二楼没有下来,比楼下一群人磕磕碰碰地抓瞎好很多。
但即使如此,黑暗给他带来的恐惧也没有减轻多少,灯熄灭的那一刻,他似乎能感觉到有无数双大手从四面八方伸向他的脖子,又有无数双眼睛在窥伺着他。
他恐惧黑暗,恐惧到不能叫出声来。